正文

第六章 情殤(3)

清宮遺恨之晨夢初醒 作者:王一一


恍然間遠(yuǎn)處傳來一陣嘈雜,我轉(zhuǎn)身看去,康熙似乎是下了朝往這兒來,御駕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了。我心中一慌,趕緊轉(zhuǎn)身低著頭匆匆離開。匆忙之間我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走到了哪里,只是突然在一個拐角處撞到了誰,巨大的反作用力讓我整個人立時就往后倒去,幸好那人眼明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才沒有摔倒。

“你沒事吧!”

熟悉又溫暖的聲音自我的頭頂傳來。我驚訝地抬頭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福全。他見到我這身裝扮卻也怔住了:“你……”他似乎想說什么可卻只是沉默地注視著我,好半天才問了句,“你……還好嗎?”

不好,我很不好。他的溫暖讓我的為兒女而強自建立起的堅強徹底崩潰。我想告訴他我厭倦了后宮的爾虞我詐,我想告訴他我受夠了康熙對我的忽冷忽熱,我想告訴他我受不了和兒女的分離??汕а匀f語到了嘴邊卻只化為了淡淡地一句:“我很好?!?/p>

我笑了,在他的怔忡間,輕輕地掙開了他扶著我的手,邁開步子從他身旁走過,一如我們只是兩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般。耳邊傳來的是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卻隱隱地帶著他溫柔低沉的男音:“祁箏……”

我沒有回頭,淚卻已潸然而下。

胤祚自從上了書房開始念書以來,每日早午都可以到我這里來請安,我也有了機會光明正大地同兒子親近。

“兒子給額娘請安?!笨粗⌒〉娜藘?,我就覺得有些好笑,不過還是立刻將他拉了起來。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

“額娘!”他撒嬌地鉆到我的懷里,立刻本性畢露。

“好了,真是的,都已經(jīng)上書房念書了,還這么愛撒嬌,被哥哥弟弟們看見了還不笑話你!”我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是心里卻還是挺開心的。就因為知道將來他必定會像他父親、兄長那樣卷入到爭權(quán)奪位的風(fēng)波中,我才更加舍不下他如今的天真活潑。

“咳咳咳……”他皺著小眉毛,連著咳了幾下。不知道“祁箏”在生祚兒時是不是早產(chǎn),我老覺得他有些先天不足,身體有點弱,近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感冒咳嗽一直都沒有好。我有些心疼地看著他,心里暗罵康熙的不近人情。這么小的孩子每日天還沒亮就得起床念書,真是摧殘國家幼苗。我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竟然有些個燙手。

“祚兒,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和師傅告一天假?”

我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他,可他卻搖了搖頭:“不,額娘,祚兒沒事,祚兒學(xué)的本就比哥哥們晚了,現(xiàn)在更是不能再落下了?!蔽铱此敲磮猿郑仓缓米屗?。但卻私下里囑咐跟著的太監(jiān)讓他密切注意胤祚的狀況。

因為這個時代寫字得用毛筆,為了不讓別人看出破綻來,從再活過來之后我每日里都會找出一些曾經(jīng)的“德妃”寫的東西出來臨摹。三年下來我們兩個筆跡幾乎一樣,但我也不敢松懈,畢竟這是要裝一輩子的。送走了祚兒,用過了早膳后,我在“祁箏”的舊手稿中找出一些樣板來臨摹。突然,一張夾在一本書中的紙吸引了我的注意,但見上面寫著:

記得來時春未暮,

執(zhí)手攀花,

袖染花梢露。

暗卜春心共花語,

爭尋雙朵爭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負(fù)?

有輕拆輕離,

向誰分訴?

淚濕海棠花枝處,

東君空把奴分付。

紙上依舊是“祁箏”娟秀端莊的小楷,但引起我注意的卻是那點點淚痕與化開的墨跡。我暗嘆了一聲,這八成是皇七女死后不久她所寫的吧。拿起筆來,我一筆一畫地照著臨摹了起來。寫了幾張后,我漸漸感到有些心煩,好像“祁箏”那時的心情又浮了出來,我索性擱下筆,坐了下來休息。端起一邊的茶杯,慢慢地品著,想要借此平復(fù)自己煩躁的心情。可那句“淚濕海棠花枝處,東君空把奴分付”,卻如同魔咒般一遍遍地在我腦海中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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