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被迫放開銀鞭翻身滾避,那一刻夜天漓手中銀槍已然刺入了莊散柳的肌膚,卻后勁不發(fā),未盡全力。
銀光在莊散柳鎖骨處挑過,血色驚現(xiàn)。素娘雖避過了莊散柳致命的一劍,卻被他跟上的一掌擊中后心,伴著一口鮮血跌落臺下。
謝經(jīng)飛身搶到近前將她接住,隨著他的出現(xiàn),冥衣樓部屬瞬間占據(jù)了廣臺四周。
莊散柳站在層層包圍之中,伸出兩根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抹過頸中血跡,陰惻惻地問道:“怎么了,十二弟,下不了殺手嗎?”
夜天漓緊握銀槍,霍然一橫:“你以為我當真不會殺你?”
莊散柳大笑道:“若真換上十一弟,那就不好說了,不過你,恐怕真的殺不了我?!彼麙咭曏ひ聵潜娙?,對屬下吩咐道:“殺了他們!”
誰知那些黑衣人并未應聲動手,反而同時向后退了一步,退入了冥衣樓陣中。
莊散柳這時才真正震驚,卻聽夜天漓冷冷道:“九哥難道忘了,你手中這些死士多數(shù)是當年效忠于孝貞皇后之人,他們最初的主子可都是鳳家!”
為首的黑衣人率眾跪倒,對莊散柳重重叩首:“主上,屬下等對不起您!還請主上日后保重!”說罷,一眾人竟同時舉刀,利刃刎頸,自裁身亡。
三尺之內(nèi),血流成河。
詭艷的血色,在莊散柳眸中染透妖異,陰森駭人。
夜天漓道:“這些人倒確實真心效忠九哥,愿用他們的性命,對鳳家換九哥一命。我不殺你,不過是因為鳳家答應了他們而已!”
莊散柳緩緩自牙縫擠出兩個字:“鳳衍!”
“不錯,是鳳衍泄露了你的身份。他心里清楚得很,孝貞皇后的三個兒子,現(xiàn)在并不如自己一個女兒來得可靠。更何況,他已有兩個女兒斷送在你身上,難道還真的將最后一個女兒也交給你毀了?”
莊散柳怒到極致,反而放聲長笑:“好啊,那么我倒要看看,你們打算拿我怎么辦?”山風激蕩,他一身銀衫如水月飛揚,狂肆逼人。
夜天漓緩緩舉起銀槍,周身戾氣隱隱:“你能對四哥和十一哥痛下殺手,難道當我真就奈何不了你?”
莊散柳道:“那你便試試看!”
劍鋒,如來自冥界的魂魄,幽光四溢。銀槍,靜如沉淵,一股凌厲霸道沿槍放肆,在兩人之間卷起洶涌的勁氣,星月無光。
就在這勁氣抗衡即將到達頂點的一刻,整個山中驀然響起莊重悠揚的鐘聲,穿透了層層夜色,直入每一個人的心間。
雙方對峙的殺氣仿佛突然落入了浩瀚深邃的海洋,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這鐘聲,一個接一個的僧人自大殿后魚貫而出,手掛佛珠,雙掌合十,數(shù)百人逐漸走入廣臺四周的空地,竟不聞一絲腳步聲,甚至連呼吸都聽不見,前后排成整齊的數(shù)排,垂眉靜目,寶相莊嚴。
鐘聲正來自廣臺四角巨大的銅鐘,大佛殿的殿門徐徐打開,敬戒大師自里面緩步而出。眾僧齊誦一聲佛號,隨即在廣臺四周盤膝而坐。
敬戒大師沿著大佛殿的白石臺階登上高起的平臺,那黃色的內(nèi)袍和棕色僧服在風中依然深垂不動。
隨著他的到來,莊散柳與夜天漓都感到有種溫和的勁氣如一股無形的水流隔空而來,那劍與槍竟都有些無所適從。
夜天漓手中銀槍放了下來:“大師!”
敬戒大師對他微微合十,轉身向莊散柳和顏一笑:“阿彌陀佛,莊施主,久違了?!?/p>
莊散柳臉上陰晴不定,似是驚疑、迷惑、戒備……百味交集,然而終究還是將劍收回,單掌直立,對敬戒大師回執(zhí)佛禮。
敬戒大師道:“老衲得知施主今夜會來,特地為施主備下了清茶一杯?!?/p>
莊散柳盯了敬戒大師片刻,哈哈笑道:“大師的其心茶苦味四溢,在下已然不感興趣了。”
敬戒大師不以為忤:“施主不妨再品一下,或者苦中別有洞天?!?/p>
莊散柳越發(fā)笑得張狂,“大師下一句,莫非就要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