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驚無險,第二天的早朝我又安然過關。今天那怪怪的皇帝倒沒有把我留下來,在朝堂上聽著各位大臣例行匯報了幾件小事,也沒見他吭聲。我乖乖地在一旁聽著,其實在此之前的三個月,云月都只是個掛名宰相,根本沒處理什么政務,各地的奏折都是直接呈到皇上那兒的,那個比狐貍還難測的皇上自然一手搞定了。名義上的兩名下屬左右侍郎都是三朝元老,其實這兩個白胡子老頭才是真正大權在握之人,又豈會讓“云風”這個新來的黃毛小兒無功無德地就跑到他們頭上去作威作福?
不過下朝之后我就有事了,昨兒個說的讓我暫時兼管治粟內(nèi)史的事務,右侍郎韓玄祺已經(jīng)讓他女婿趕回龍州整理好資料及手上正在處理的事務,只等我今天接手了。
對了,有件值得開心的事,我早上在宮門外碰到穆清林,那家伙向我點了點頭,隨隨便便地扯了個笑容,我也回了他一個特燦爛的笑容,讓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狠狠地發(fā)了一回呆??磥砦易蛱斓呐]有白費啊,嘿嘿。
走出乾清殿,那幫人已經(jīng)三三兩兩地自發(fā)組織小團體邊走邊聊天了。穆清林的身邊圍著四五個人,低著頭壓低聲音不知在討論些什么,再看穆清林,卻是抬頭挺胸微笑著不發(fā)一言。
“穆將軍?!蔽依事晢镜?。
聽到我的聲音,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或扭頭或側(cè)身或轉(zhuǎn)身看著我,眼里都帶著詫異與探究。哼,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別看頭發(fā)一個比一個白,這好奇心也一個比一個重呢。
穆清林見我喊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對我挑了挑眉,眼里卻泛起了笑意。
“云相有事?”
我故意慢吞吞地向他走去,原本圍在他身邊的人都自覺地讓開了些,這樣一來,群眾的視線頓時開闊了,我與穆清林的一舉一動也可以讓他們看得更真切。
“這是昨天答應穆將軍的,云風不敢忘?!蔽覐膽阎刑统鲆诲V閃閃發(fā)亮的金元寶,伸手遞到了他跟前。
穆清林的整張臉如漣漪般泛濫開來,嘴角揚起,說不出的風騷??瓤龋页姓J,“風騷”這個詞是帶有我強烈個人感情色彩的。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很明亮,讓人看了不由得展了眉頭舒了心。這樣的他,實在很難和馳騁沙場的將軍聯(lián)系在一起。
穆清林眾目睽睽之下,坦然地收了我的金元寶。
我又從袖口摸出一粒碎銀,遞到了他面前。
“這個?”這回輪到他詫異了,看了我好一會兒,又皺眉想了一下,終于一臉茫然道。
我上前一步,將銀子硬塞到他手里,在走過他身邊時,低低地說了一句:“這是利錢和車馬錢?!比缓箢^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哈哈哈……”身后傳來穆清林的大笑聲,我忍不住回頭,看到一個大笑的瘋子、一群呆若木雞的人,好像還有乾清殿拐彎處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自從接了李予涵治粟內(nèi)史一職,我便開始沒日沒夜地忙了起來,加班加點成了家常便飯。沒想到這個治粟內(nèi)史還真是個忙差,掌管著這個國家的糧食與稅收,也就掌管了這個國家的經(jīng)濟命脈與國庫的空盈。說實話,這是個大肥差,要是誰能在這個崗位上待個三五年還能兩袖清風的話,我一定要給他立個“龍曜國海瑞”的金字牌匾。當然,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一定事先說服狐貍皇帝龍某某,讓他報銷制作金匾的所有費用。
我現(xiàn)在的處境,有那么一點點的尷尬。本來治粟內(nèi)史是直屬右侍郎韓玄祺的,有什么大事有什么想法自己拿不準主意的,就得向右侍郎報告,工作有什么安排有什么進度有什么成果,也須定期向右侍郎匯報。可是如今我是以宰相的身份兼任治粟內(nèi)史一職,右侍郎又是宰相的下屬,他的工作本來是需要每天向我匯報的(不過韓玄祺那老兒壓根兒沒做過這事)。那么于理,兼任治粟內(nèi)史的我需向韓玄祺匯報請示,于情,身為宰相的我又怎么可能反而向自己的下屬匯報工作?只怕我想?yún)R報,那韓老兒也會裝腔作勢地婉言拒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