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經(jīng)忘卻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夢中,已抹平的傷疤,忽然有一點隱藏得很深的疼。
我們小心翼翼毫不張揚地在公主府過著日子,每天都跟樂伎們排練歌舞,笙歌陣陣,舞帶飄飄,日子倒也過得很悠游。我把《洛神賦》抄出來,和趙傾城一起譜上曲子,公主聽了非常喜歡,要我們編成一支大型舞蹈,幾乎所有的舞伎都用上了,主角洛神當(dāng)然是我,青鸞盡管百般不愿意,也只能在蕓蕓舞伎中充當(dāng)一個洛神的侍女。這支舞蹈一舞起來,說不盡地縹緲,如仙似幻。公主看后大喜,說這不是凡人能欣賞的仙品。
那誰能欣賞呢?我大膽地問過。
公主只是笑而不答,飄然而去。
一般的宴會依然不用我們姐妹倆上陣。
我們不歸任何人管,直接聽命于公主,跟青鸞、青鳳和青衣一樣,有個小丫頭服侍,公主多撥了一個小丫頭給我們,叫青荇。青鸞和青鳳對此很是腹誹,事實上,我們已經(jīng)凌駕在她們上面了,不過當(dāng)面,她們倒是笑嘻嘻的,偶爾有冷嘲熱諷的,我也并不太在意了。
半年多后,定陶王又來了一次,我和趙傾城心里有些惴惴的,生怕他帶我們回他的王府去,我們的一生就都完了。不過,我想,公主如果要把我們送給王爺,應(yīng)該會提前讓我們做準備的。
這一次公主并不要我和趙傾城出去,而是讓青鸞和青鳳領(lǐng)著姐妹們出去了。青鸞走過回廊的時候,我和趙傾城剛巧也在看花。她的眼睛里閃出驕傲的光芒,只在我們身上略停了一下,就輕輕抬著下巴,高傲地帶隊出去了。
我只是沖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憐的姑娘,她怎么也沒想到,公主這次讓她們出去表演節(jié)目,不過是讓她們的演奏來反襯一下我和趙傾城的表演罷了,這樣就能促使王爺下定決心,交易便可順利完成。
“真可憐。”趙傾城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戀愛中的女人是盲目的。”我說。不知道這是不是勞倫斯說的,這句話放在古代,皆然。
“什么?”趙傾城一下沒聽懂。當(dāng)然,“戀愛”這個詞應(yīng)該是民國后才出現(xiàn)的吧。
“青鸞挺傻的?!蔽艺f,是啊,一個樂伎,竟然愛上王爺,真的很傻。漢朝不流行灰姑娘的故事吧,她夢想的白馬王子永遠也不可能向她伸出手,我不由得為她嘆息一聲。
果然沒過半個時辰,青鸞和青鳳變顏變色地領(lǐng)著眾姐妹回來了,經(jīng)過我們身邊的時候,青鸞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倒是青鳳,狠狠地向我瞥了一眼。
“被王爺喝退了。”趙傾城笑了一下。
青鸞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會把這怒氣發(fā)在我們身上,據(jù)說以前王爺一來,就點青鸞為他跳舞,青鳳為他彈琵琶。
我以為公主會馬上派人來找我們上陣,連忙拉趙傾城回房,不料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也許王爺已經(jīng)走了。
“用不了幾天,他一定會派人來接我們的?!壁w傾城發(fā)著愁。
“我們要跑嗎?”我笑一笑,自己也覺得有些凄涼,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
“先看看吧?!壁w傾城似乎也沒了主意,畢竟,她只是個十四歲的女孩子。
做夢,總是張莽,可這一次出現(xiàn)了燕風(fēng),我早已經(jīng)忘卻的人,已經(jīng)好了的傷疤,如何還有一點隱藏得很深的疼。
趙傾城也在做夢,我迷糊中聽見她在叫:“我一定會找到你!”
她要找誰?那個散發(fā)著神秘高貴魅力的男人嗎?
記得我的十四歲,離張莽越來越遠,脾氣越變越怪,敏感而易受傷害的少女時代,總是躲在日記本里梳理著自己凌亂的羽毛。
過了兩天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
第三天,從早上開始,所有的人都忙起來,因為公主讓青衣派人通知所有的樂伎,今天全部出動,把最好的歌舞和曲子拿出來。
來了什么大人物了嗎?
還有比王爺更大的人物要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