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名的冷面王，對我也是出了名的嚴厲，我怕他怕得——”楚言仔細一想，不得不承認，她早就不怕他了。自從發(fā)現(xiàn)他嚴肅的外表下，藏著平易風趣的一面，對她只有關(guān)心善意，她就不怕他了。不但不怕，而且是很像青春期對待堂哥們的霸道，“有仇必報，斤斤計較，絞盡腦汁，整人不倦”，太放肆了一點？所以才會不知不覺地得罪了他？

寒水撇著嘴說：“老九也說他是有名的冷面冷心，叫我少去招惹他?？赡翘?，他多和氣！有說有笑的，還教我釣魚，聽我說話不客氣，也不惱。別說老九，就是八爺，只怕也沒有那么沒架子的時候?！?/p>

楚言莞爾，想不出胤禩釣魚會是什么樣子，大概十足一個姜太公吧。

“我當然知道，他的身份比老九還高，非親非故的，又是頭一回見面，對我那么好，還不是因為姐姐？”

“也不全是。四爺自幼由孝懿皇后撫養(yǎng)，故而對佟家的人都覺得親近，又因我常在他生母德妃娘娘那里走動，把我當成了自己人，無關(guān)緊要的時候，輕易不擺架子。四爺對外人極冷，對親近的人倒是很好的。要非說出個什么，興許是把我們當做年幼無知的小妹妹了?！蹦X中不經(jīng)意地閃過養(yǎng)心殿的一吻，那個人會那么親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妹妹嗎？嗯，連還沒冒尖尖角的幼苗都摧殘，吻一個調(diào)皮搗蛋的宮女算什么？

“是這么回事啊?！焙c點頭，想想自己操心不了姐姐的終身大事，還不如挑些有趣的小事逗她開心。

說笑間，聽見外面說話，知道八阿哥、九阿哥來了，楚言連忙低聲囑咐寒水：“你那個夫君，小心眼兒，愛猜疑，兄弟里面尤其不喜歡太子和四爺。你千萬別在他面前提起四爺，就是他提起來，你也別說什么?！?/p>

寒水連連點頭。

八阿哥、九阿哥大概已經(jīng)從八福晉那里得了信，九阿哥看見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拉著寒水出去，把地方留給她和八阿哥。

楚言垂著頭，咬著唇，無意識地絞著手帕。

八阿哥微微嘆息，走過來，彎下身，捉住那兩只小手，柔聲道：“別再咬了，咬破了皮，要疼的?！?/p>

楚言的頭垂得更低，悶聲問道：“你知道了？生氣嗎？”

“傻瓜！”八阿哥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對上自己的眼睛，“你看我可像生氣的樣子？要說起來，原是我的不是，不該在遇見你之前就娶了別人?！庇械闹皇且稽c失落，雖說早就知道依她的性子，很難自甘委屈地留在他身邊，可沒有說破，就還存著兩分僥幸，如今是連一點指望也沒有了。

她抽抽鼻子：“不怪你，是我來晚了?！?/p>

他輕輕地笑了，為她理了理頭發(fā)，插正那枚珠花，把她抱了起來，自己坐到椅上，讓她和自己平視：“記得你唱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想是我們修行不夠?！?/p>

楚言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嗚嗚地哭。

“別哭，別哭。楚言，若有來生，你可愿與我結(jié)為夫妻，白頭偕老？”

“如果有來生，你也許比我老很多，也許比我小很多，也許和我一樣是個女人，我可不嫁?！?/p>

他嘴角微揚：“若是來生，我還是男人，你還是女人，我還比你大上幾歲，你嫁不嫁？”

“如果你還是天皇貴胄，或者你沒本事養(yǎng)活我，我都是不嫁的?！?/p>

“來生，我只愿做一個平民百姓，學一點養(yǎng)家糊口的本事，存些銀子，給媳婦兒買一支珠花，你嫁不嫁？”

“你若是有了媳婦，我自然是不嫁的?！?/p>

“來生，我不可早娶，你不可早嫁，一定要等我尋到你！”

“你若是好丑好笨，我可不嫁。太好看也不可以。”

“好吧，來世，我不可太丑，不可太笨，也不可太好看。”

“如果我很丑很笨呢？”

“來世，你也不可太丑，不可太笨，亦不可太美。你若是太美，遠近聞名，太多人來搶，我只怕等不到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