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張口結舌,瞪了他一會兒,就覺得眼睛發(fā)酸,有什么熱熱的東西將要流下來,轉身就逃,不想撞到正要進門的靖武。
靖武本想逗她兩句,一見那撲撲下落的淚,只驚得手足無措,一迭聲地問:“怎么了?撞哪兒了?撞疼了沒有?”
洛珠聽見動靜,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察看,一邊抱怨靖武毛手毛腳,一邊問楚言是哪一個欺負她。靖武摸不著頭腦,結結巴巴地解釋著。靖夷卻只是坐在那里,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楚言抱著洛珠放聲大哭,不停地搖頭:“沒人欺負我。我,嬤嬤,嗚嗚——”
洛珠也不再問,拉她坐到一邊,攬著她一下一下地拍撫,好像她仍是一個小孩子。
靖武又問了靖夷幾句,不得要領,徑自去了。靖夷心里想著楚言的事,又想到蕓芷和自己,不由滿腹惆悵。
突然,門砰地被推開,楚言一陣風似的又沖了進來,雙眼微紅,臉上的淚痕尚未干凈,固執(zhí)地望著他:“你若要幫我,就娶了蕓芷。當然,你若是不喜歡她,就算了?!?/p>
“為何?”
因為我要你幸福,要你們一家幸福,你們是我的親人,你們的幸福是我的力量。她說:“蕓芷對我的計劃很重要。你喜不喜歡她?”
靖夷一臉困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摸不透這個女子。她的問題令他臉上微微發(fā)紅,點點頭:“是,我會娶她?!?/p>
她早先的職業(yè),養(yǎng)成了對效率效能的追求。一聽說寒水要搬出“佟寓”,立刻想好對此處房產的處理——送給靖夷和蕓芷做新房。原本洛珠一家住的院子還算寬敞,可自從玉茹開了“清粥小菜”,還要起到作坊和倉庫的作用,就覺得擠了。雖說母子兄弟妯娌都是再隨和善良不過的人,在一個屋檐下住得久了,也會有所摩擦。有條件的話,還是小家庭問題少。兩邊也就比所謂“一碗湯”的距離遠一點,往來也還方便。
那人說好的出游卻沒了下文,就連面也難得照上一回。綜合從別人口中聽說的,他此時只怕也沒有剩余的心力來管她了。
康熙處置了索額圖,大概是想給太子一點補償作為安慰,把八阿哥從內務府調走,將內務府完全交給了太子的勢力。八阿哥的才干,康熙看在眼里,自然也不會讓他賦閑,就把戶部的一攤交給他來管。戶部手握國家的財政大權,控制著國庫,聽著像個美差,卻是吃力不討好。
時逢盛世,四海平靖,大部分的年份也算風調雨順,應該是國富民強,可國庫里的現(xiàn)銀卻比賬面上少得多。每年歲入基本是固定的,花錢的地方卻是越來越多,每次大筆撥款都夠戶部手忙腳亂一陣子。東挪西湊,拆東墻補西墻,一般的時候也還對付得過去。但是,萬一遇上大災或者叛亂,國家拿不出大筆金錢賑災和付軍餉,就有可能引起大亂。
八阿哥對戶部的問題早有看法,也曾經勸阻自己的弟弟和親戚去戶部借錢,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接手這個爛攤子。上任幾個月,聽過大小官員的意見,認真了解了情況,又經手過幾筆款項,八阿哥深深感到國家財政隱藏的危機,欠款虧空貪污之中,最容易解決的似乎就是欠款了。對這一切,康熙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無法親手打破自己辛苦多年,一手創(chuàng)立的“安定團結”大好局面吧,聽說了兒子的想法,自然一力支持,只是再三叮囑便宜行事,從權處置。
本來,以八阿哥的性格,不可能像后來四阿哥那樣雷厲風行,不依不饒,決不寬貸,況且康熙沒有授命他追款,還頗為顧慮,八阿哥越發(fā)地謹慎小心。幾次斡旋追討無效,或許是受到九阿哥經楚言指點,發(fā)行債券,集資創(chuàng)業(yè)的啟發(fā),八阿哥提出了一個類似國債的方案。由戶部出面吸收官員手中的現(xiàn)銀,按年記息,到期時,如果國家財政允許則付還本息,否則,若該官員尚有欠款則用于沖賬,多余部分轉為下一期的集資。八阿哥的本意在于為戶部爭取更多可以支配的現(xiàn)銀,同時逐步減少乃至消滅官員欠款的現(xiàn)象,為此甚至許給了二分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