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太妃忙催她動身，不論好壞，也讓人告訴她一聲。

溫憲公主住的院子里，下人們安靜地來來去去，往正屋里送進一盆盆熱水，再端出來一盆盆血水。舜安顏和兩位太醫(yī)正在院中焦急等候，邊上圍著幾個人，看見她進來，都很驚訝。

楚言顧不上解釋，急忙拉著張?zhí)t(yī)、羅太醫(yī)打聽公主的情況。

張?zhí)t(yī)和羅太醫(yī)都是一臉頹然無奈，雖不明說，顯然情況不妙。

“母子平安，有幾分把握？”楚言急問。

張?zhí)t(yī)搖頭不語，羅太醫(yī)看了一眼舜安顏，悄聲道：“一成也沒有?！?/p>

“那么，”楚言也看了看舜安顏，“保一個，有幾分把握？”

張?zhí)t(yī)還是搖頭，羅太醫(yī)嘆息道：“公主體弱力乏，盆骨狹窄，胎兒甚大，不好說?！?/p>

楚言第一個反應(yīng)，還不趕緊剖腹產(chǎn)？隨即苦笑起來，遲疑片刻，毅然說道：“公主醒了？我進去看看?！?/p>

換上帶來的一身干凈棉布衣裳，洗凈手臉，剛進產(chǎn)房就是一陣眩暈。農(nóng)歷七月仍是夏天，窗戶緊閉，門口掛起了厚厚的門簾，屋里公主身邊的嬤嬤丫頭加上穩(wěn)婆好幾個人，再有一盆接一盆的熱水，簡直如同桑拿浴室，不要說產(chǎn)婦，就是她，待久了，怕不也要昏倒。

楚言立刻叫人送幾盆冰進來，放在屋角。成嬤嬤有心反對，其他的人大概也熱得受不了，不等成嬤嬤說出話，已經(jīng)一迭聲地讓傳姑娘話，叫冰。

楚言一邊說讓外面等水溫一點再送進來，一邊用干凈的溫水打濕毛巾給溫憲擦臉，同時把堆在她身上的被子扯開。這哪里是生孩子，正經(jīng)是被往鬼門關(guān)里推呢。

溫憲的神志清醒過來，看清是她，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妹妹，你來了，我就放心了?！?/p>

楚言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慚愧，無顏面對這樣的信任，自己并沒有幫助她的本事啊。

交代玉蘭不住地用溫水為公主擦臉和脖子，保持她神志清楚，楚言開始詢問穩(wěn)婆。結(jié)論很不樂觀。

媽媽很愛自己的職業(yè)，曾經(jīng)希望她能接過衣缽，有意無意地灌輸，加上幫媽媽翻譯資料教材，她在這方面的知識，不比一般的醫(yī)科學生少。但全是紙上談兵，沒有一點實際的經(jīng)驗，也沒有進過產(chǎn)房，當下只能努力鎮(zhèn)定下來，試圖回想曾經(jīng)看過一兩次的教學錄像。

讓兩個強壯的嬤嬤搬起公主的腳，配合公主一次次的宮縮，用力頂住，自己壯著膽，和穩(wěn)婆一起檢查公主的下體。見到血肉模糊的一團，差點暈過去，只好轉(zhuǎn)回去，接著給公主打氣。

“公主，再用力些，孩子快出來了。”一個穩(wěn)婆有些興奮地叫了起來。

一屋子的人都如被打了強心針，公主也更加振奮。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好似過了很久，沒有進展。

耽擱久了，胎兒容易缺氧窒息。楚言著急地又去看，發(fā)現(xiàn)撕裂的傷口，突然想起常用的側(cè)切。只是一點小小的手腳，可也夠驚世駭俗的，不知會有什么樣的后果。看看溫憲虛弱蒼白的臉，想想太醫(yī)們的判斷，咬咬牙，下了狠心，把玉梅叫到一邊，吩咐她去準備需要的東西。

強作鎮(zhèn)定，握住溫憲的手，湊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公主，我會盡我所能幫你，你一定要撐住！”

溫憲含淚點了點頭。成嬤嬤警覺地拉開楚言：“你想做什么？”

在用力把孩子往下推的間隙，溫憲氣喘吁吁，虛弱但是堅定地說：“嬤嬤，照她的話做！”

成嬤嬤被這個名為主子，其實嬌弱好欺負的女子突然而來的威嚴震懾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恨恨地挖了楚言幾眼。

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手，楚言用消毒過的剪刀，沿著撕裂的傷口，縱向切了一個口子，同時輕輕喚道：“公主?！?/p>

溫憲會意，配合地用力。楚言按著記憶中的做法，每次在公主休息的瞬間，用手指壓住傷口止血，等她開始用力就放開。

兩個穩(wěn)婆或者也因為公主的命令，接受了楚言的權(quán)威地位，配合地守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