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初試,我也不想太惹人注意,出門的時候還是做了男裝打扮。我趕到的時候,刑部的大殿里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我的位子在角落里,比較不引人注目。監(jiān)考官除了羅進還有皇帝派來的兩位翰林院的學(xué)士。
題目一早大家都猜到了,無非定國安邦之類的老生常談。我把敏之替我寫好的那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在肚子里又背了一遍,仔仔細細地寫好,第一個交了上去。
羅進看著我,微笑著,我恭恭敬敬地行過禮退了出去。他昨天跑到我們家來把考試的程序都給我說了,這是初試。所以,沒有什么可緊張的——畢竟不是考武狀元。要緊的是幾天之后的武試。那時候,皇帝陛下會大駕光臨。不過,說實話,除了性別上的顧慮,比武我還真是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出了刑部,我慢悠悠地拐上了最熱鬧的大街。剛從氣氛壓抑的地方出來,只有擠到人堆里才感覺輕松。迎面走過來兩個戴面紗的姑娘,有意無意地側(cè)過頭來看我,我忽然懷疑是不是敏之的這套白衣服太招人注意?要不,就是我扮成男孩的樣子英俊瀟灑,她們喜歡上我了?
正自得其樂呢,就見眼前一黑,一個人影攔在我的面前。
“我家少爺請公子上樓一敘?!?/p>
我一抬頭,原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對著我抱拳行禮。黝黑的皮膚,冷峭的五官,是我不認識的人??吹轿毅等坏臉幼?,這人露出了笑容,“我家少爺,是公子在草原上結(jié)識的一位故人。”
我心里怦然一跳——草原上的故人?莫非是邵鳴?
福煙樓差不多是中京最大的酒樓了,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進這里。跟在這大漢的后面上了二樓,他十分恭敬地挑起一間雅間的竹簾,示意我進去。
雅間里圍坐著幾位年輕公子,似乎正在聚會。我一眼就看到邵鳴穿著白色的長衫靠窗而坐,雙眼之中波光瀲滟,似笑非笑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竟然真的是他……
也許過于驚訝——四目交投的瞬間,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邵鳴起身走了過來,淺淺一笑,十分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來中京了也不找我?”
也許是有了幾分酒意,他的眉梢眼角都散發(fā)著一點點慵懶的味道。比起在草原時的樣子,明顯地少了有意無意的鋒利,多了幾分不羈的倜儻。連淺淺的笑容里,都透著我從來不曾在他身上見識過的……柔和。
不曾盼望過會再度相見的人,就這么毫無預(yù)料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讓我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涌動在心頭的,有驚也有喜。但更多的,卻是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暈眩。
邵鳴黑幽幽的眼瞳里閃過了幾星微弱的火花,不等我看清楚他已垂下了眼瞼。再抬起眼
眸時,里面已是一派溫雅從容。他放開了我的手,回頭跟大家介紹說:“這就是我在草原上結(jié)識的小兄弟,西夏?!?/p>
座中人紛紛站了起來,離我最近的一位公子剛喝了一口酒,一回頭正好和我打了個照面,他一愣,一口酒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濺得我滿身滿臉都是——竟然是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