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親走過來拉住了我,有些嗔怪地說:“你可是靜王府未來的小王妃,整天還像個野孩子一樣到處亂跑。都已經是大人了,哪有舞秀半分乖巧?丞相府的宴會可是有很多閨秀出席,你要是再這么不上心,丟的可是靜王府的臉面……”
她一面說,那個繡娘的手已經湊了過來,我想往后躲可是又不敢對小娘親使蠻力,正在推推搡搡的時候,忽然聽到老爹說:“放開潮兒,你們還是……先去照料秀兒?!?/p>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
記老爹好像終于下了決心一樣,伸手把我拽到了他的身邊。他握得很用力,好像要通過這一握把他的力量傳遞給我,平息我心頭的惶恐一樣。
屋子里的女人們都面面相覷,張夫人和小娘親對視一眼,有些不滿地說:“老爺,我們都知道你是寵著潮兒,可是她已經不小了。再不學些禮儀……”
記老爹拉著我的手一言不發(fā)地往外走。我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張夫人和小娘親都是一臉無奈擔憂的神色,只有舞秀,小心翼翼地瞟著我,目光里說不清是驚訝還是羨慕。
記老爹帶著我又坐到了假山上,我望著假山下面種滿了睡蓮的池塘和大半個后花園,恍惚想起幾年前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幕……
老爹沉默地望著遠處,看到他沉著的目光,突然發(fā)現(xiàn)這幾年他也變了很多。沒有剛到中京時那種神采飛揚的感覺了,好像所有的棱角都悄無聲息地收了起來。也沒有那么愛笑了。我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心里忽然有點難過起來。
記老爹撫摸著我的辮子,輕聲說:“潮兒,你想過以后要過怎么樣的生活嗎?”
我點點頭。
記老爹露出一個好看的微笑,“那你說說看?!?/p>
我覺得現(xiàn)在未嘗不是個攤牌的好時機,于是鼓起勇氣說:“我變不成舞秀,也不想變成舞秀,我也不想嫁到靜王府去當小王妃。我要學好武藝,進刑部當捕快。那樣我自己就有俸祿,就再也不用靠別人養(yǎng)活我了?!?/p>
記老爹對這個答案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不禁懷疑是不是羅進跟他說起過什么呢?我抬頭看他,他也正低著頭看我,“我一直以為寶福和福嫂就是江湖中頂尖的高手了。可是福嫂卻說你的功夫已經超過了她。這就是說,你的安全問題,基本上不用老爹來擔心了?!?/p>
他笑了笑,眼睛里卻忽然多了一點點類似于惆悵的東西,“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要做一個縱橫江湖的游俠。但是最終還是按照家里長輩的意愿入仕?!闭f到這里他搖了搖頭,又笑了,“幾個孩子里,就數你的性子最像我。不過,作為父親,我現(xiàn)在真的是很矛盾。我覺得自己是在拿你的未來打賭。如果此時我縱容你,萬一真的因此而錯過了靜王府的姻緣……”
我又驚又喜地抱住他的胳膊,“那你就是同意我跟師傅出門了?”
老爹無奈地笑了,“也罷,大不了老爹養(yǎng)你一輩子?!?/p>
這句話聽得我心花怒放,跳起來在老爹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每到一個新地方,你要趕緊寫信回家?!崩系荒樋v容的神情,細細交代我,“還有,你的所見所聞都要詳細講給老爹聽……就當是你替老爹完成心愿吧。”
我和容琴師傅最先去的地方是余陽江。
親眼看到這焰天國最大的一條江,我真是激動得難以自持。它和揚子江、松花江以及所有我見過的江河都不同。 它寬闊的江面水勢浩大,但是在兩岸綿延不絕的葦草的襯托之下,偏偏又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清秀韻味。
容琴師傅帶著我從余陽碼頭坐船走水路,大概走了半個月,來到了余陽江下游最大的城市蒲林。蒲林是焰天國最大的稻米產地,同時盛產絲綢。四通八達的水運讓蒲林的絲綢甚至遠銷到了遙遠的南丸島國。
而在風景如畫的蒲林郊外,靠近原始森林的地方,有個當地人聞之色變的神秘山谷:萬毒谷。毒仙子風秀秀就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