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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節(jié):武淬礪 伍員造訪(3)

孫子傳 作者:曹堯德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無不投以欣羨的目光,大有垂涎三尺之狀,許多人在竊竊私語,看樣子并無任何惡意。盡管如此,伍子胥卻一直悶悶不樂,他菜不吃,酒也不喝,婉言謝絕任何臣僚的祝賀和敬讓。闔閭心里明白,伍子胥正心事沉重,他幾次提出興師伐楚,為父兄及全家三百余冤魂報(bào)仇,自己總是搪塞敷衍,這是他精神不振,抑郁不快的原因所在。闔閭故作不知,裝出十分關(guān)心體貼的樣子問道:“喜慶之日,愛卿為何這般愁眉不展,不飲不食,莫非貴體欠安?”

伍子胥是個(gè)爽快人,從不隱瞞自己的觀點(diǎn),直言不諱地說道:“慶忌既除,明公而今大事已畢,后顧無憂,但不知何時(shí)興師伐楚?”

闔閭應(yīng)付說:“伍將軍,今日且請飲酒,此事明日再議?!?/p>

伍子胥愣愣怔怔地站在那里,心想,這話也對,現(xiàn)在是吃慶功酒,不適多談他事,半天才不情愿地坐了下去。

伍子胥剛剛落座,伯嚭站了起來。他已經(jīng)向吳王敬過酒,又站起來何為?原來,在伐楚報(bào)仇的問題上,他給自己立了一條規(guī)矩:伍子胥要報(bào)仇,我也要報(bào)仇,因而伍子胥緘默,我便閉口不言;伍子胥開口,我便也要開口說上幾句。既然伍子胥方才跟吳王談起過興師報(bào)仇的事,他便款步來到了吳王席前,深施一禮,說道:“臣全家滿門的仇恨在心,日夜不安,請主公早日起兵?!?/p>

伯嚭的話仿佛掃了吳王的雅興,他頗不耐煩地說:“知道了,明日再議?!?/p>

伯嚭不過是做做樣子的,說過了也就作罷,回到坐席上,狂飲亂嚼,狼吞虎咽。

酒闌席散,吳王回后宮安歇,文武相繼告退,自有人收拾殘肴杯盤。

次日早朝,吳王升殿,文武隨參。伍子胥來了。跪拜請安道;“伍員見我主請安?!?/p>

“將軍少禮??醋??!眳峭跚非飞碚f。

內(nèi)侍搬了一張座椅,放在上首案角。伍子胥爬起身來,再施一禮,說道:“昨晚蒙明公允諾,今日議出兵之事,但不知何日起兵?”

“此乃大事,須容斟酌?!眳峭豕始恐匮?,敷衍道。

班中伯嚭也站了出來。反正談到這件事,有伍子胥就有他,一個(gè)先,一個(gè)后。伯嚭長跪于地,哀求道:“臣等兩家之大仇,望主公開恩!”

“孤家一定代卿等報(bào)仇?!眳峭醮驍嗔瞬畤旱脑?,“不過,倘若起兵,誰人可為領(lǐng)兵之主將呢?”

伍子胥一聽,愣了:“這……聽明公任用?!边@倒也是真話,倘使出兵,拜哪個(gè)為主將呢?這不是隨便哪個(gè)人都能勝任的,吳國朝中能統(tǒng)領(lǐng)全軍的將才,確實(shí)也不容易找。難找歸難找,也不等于一個(gè)也沒有,我伍子胥就是其中的一個(gè),可是。這話怎么好由自己大言不慚地來說呢?只好以“聽明公任用”作答。

闔閭看透了伍子胥的心思,既然你也說不出誰人可以為將,我就有話應(yīng)付了:“故而這件大事要細(xì)為斟酌。也罷,晚間再議?!?/p>

到了晚上。伍子胥一人進(jìn)宮,探詢吳王到底何時(shí)起兵。吳王還是那幾句話,談到起兵就談到誰人為將;談到誰人為將就再容斟酌;最后還是“明朝再議”。就這樣,從早推到晚,又從晚推到早,一直推了許久,伍子胥的靴底都快磨透了。

一日,伍子胥從宮中歸來。在書房內(nèi)長吁短嘆。想不到闔閭竟是這樣的人,自己幫助他出主意,薦朋友,累及送了幾條英雄的性命,好不容易幫你奪取了王位,鞏固了政權(quán),如今你卻不把我的事放到心上,推來推去,不肯興師。早知今日,悔不當(dāng)初,白白地葬送了十多年光陰……伍子胥這樣想著,似亂箭穿心,焦慮不安地在室內(nèi)走來走去,猶似熱鍋上的螞蟻。突然,他面前一亮,仿佛走出了洞穴,豁然通達(dá),一片光明,心中的疑團(tuán)煙消霧散了。雖然自己智勇兼?zhèn)?,足可為將,但闔閭斷不能用。因?yàn)椋约嚎诳诼暵曇覉?bào)仇雪恨,從不提愿在吳國為官,闔閭怕自己將來大仇報(bào)過之后,兵權(quán)在握,不再回吳,甚至于成為吳國的對頭。那他就要為今人唾罵,后人不齒了……

從此,伍子胥與吳王相見,不再提興師伐楚的事。一日,吳王與群臣游于太湖之濱,望著茫茫蕩蕩的湖面,見一只蒼鷹正在萬里晴空翱翔盤旋,雉兔奔藏,鶯雀隱匿,闔閭觸景生情,不禁望空長嘆,反復(fù)再三。隨游的群臣不知吳王興嘆的原因,個(gè)個(gè)左顧右盼,面面相覷。伍子胥趨前奏曰:“我主慮楚之兵多將廣,吳國無人為帥而嘆呼?”

吳王坦誠地回答道:“知我心者,莫過伍愛卿也?!?/p>

伍子胥心中一喜,說道:“臣舉薦一人,若為將帥,伐楚定保全勝?!?/p>

闔閭聞聽,心花怒放。其實(shí),在奪取君位的同時(shí),吳王已經(jīng)覬覦楚國的大好河山了。西威強(qiáng)楚,南吞弱越,揮師北伐,與中原諸侯爭霸。伐楚,是爭霸諸侯的基礎(chǔ),并非單為伍子胥報(bào)仇雪恨——闔閭是位有雄心、有作為的君王。既然有人能率師伐楚,闔閭自然求之不得,說道:“將軍莫不是報(bào)仇心切,吳既有將帥之才,寡人何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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