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閱兵,小田武激動不已,他很為自己是一個齊國人而驕傲,更為自己是田書之孫而自豪,他決心長大了做個爺爺那樣的主帥、將領(lǐng),指揮千軍萬馬,叱咤風(fēng)云,征戰(zhàn)疆場。
齊景公躊躇滿志,閱兵式后舉行了盛大的歡慶宴會,款待文武百官,自然是田書與景公、晏嬰同席,小田武也奉旨隨爺爺一同入席。國君并非全都令人望而生畏,景公就很平易近人,這也許與晏嬰的影響有關(guān),他尤其是喜歡天真活潑的孩子,把他們看成是國家的希望與未來。席間,景公一直將小田武留在自己身邊,問這詢那,試他的知識,考他的才學(xué),甚至將他拉于懷中抱抱,貼到臉上親親。初生犢兒不怕虎,小田武毫無懼色,每有所問,必侃侃而談一一對答如流,落落大方。他才思敏捷,口齒伶俐,對景公提出的許多問題,不僅說得出,答得準(zhǔn),而且有見地,有分析,有根據(jù),講得頭頭是道。他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轉(zhuǎn)動著機靈的大眼睛,一眨巴便是一個主意,一個道理,弄得滿席無心飲酒,都在提問著各種各樣的奇特問題。
閱兵固然顯示了田書的見寵和聲威,歡宴更提高了田族在齊廷的地位,同時也激起了欒高諸族的妒忌,加深了臣僚間的矛盾,埋下了禍亂的種子。
祖孫難分難舍,田武隨祖父來臨淄居住。八月,天高云淡,十二日晚,一輪明月大如傘蓋,高掛中天,溶溶如水的清光照得大地亮如自晝,小田武依偎在爺爺?shù)膽牙?,逼著爺爺給他講故事。爺爺略加思忖,給他講了一個寧戚與管仲初相見的故事。
寧戚是衛(wèi)國人,知識淵博,才華出眾,立志輔佐一位賢明君主,干一番富國強兵的大事業(yè)。他聞聽齊桓公有宏圖大略,任管仲為相,招賢納士,富國強兵,欲稱霸天下,但不辨真假,便決心到齊國探個明白,但因家中一貧如洗,衛(wèi)齊路途遙遠(yuǎn),赴齊無盤費,便雇傭給一伙到齊國去的商人做趕車夫。商人用的是牛車,曉行夜宿,終于有一天來到了臨淄城外的康浪河畔。天色已晚,城門緊閉,他們進城不得,只好城外暫歇一宵,待明天一早進城。
寧戚給牛添好草料,躺在臨時搭起的帳篷里。盤算著如何見齊王。忽聽人聲喧嘩,寧戚不知出了什么事,忙出帳觀看。只見從臨淄城走出一伙人來。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前簇后擁,氣派非凡。經(jīng)打聽,方知是齊桓公帶領(lǐng)管仲一班人,夜半出城會客。寧戚靈機一動,若無其事地走近牛前,見齊桓公走近,便一邊給牛添草,一邊拍打著牛角,口中唱道:“南山矸(gān)(白凈貌),白石爛,生不逢堯與舜禪,粗布短衣適至(gàn)(小腿),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道酥资?,中有鯉魚長尺半,敝布單衣裁至骭,清早飯牛薄夜半,黃犢上坂且休息,吾將舍汝相齊國。出東門兮厲石斑,上有松柏青且闌,粗布衣兮緄縷,時不遇兮堯舜主,主兮努力食細(xì)草,大臣在爾側(cè),吾當(dāng)與爾適楚國?!备璧拇笠馐钦f:別看我窮,衣服破爛,可我是在尋找像堯舜那樣的君主,如果齊國用我,我便留下來輔佐齊君,把國家治理好,如若不然,我只好到別國去了。
齊桓公聽這歌詞寓意不凡,知道此人定有學(xué)問,命管仲第二天尋寧戚,問他愿不愿留在齊國為官。
第二天,管仲遂即去尋寧戚,二人互通姓名之后,談得十分投機,最后管仲問寧戚是否愿意留在齊國為官。寧戚聽了,只微笑著說了一句“浩浩乎白水”,再也不肯言語。管仲一時弄不明白寧戚話的含義,但不好意思再問,只得告辭而去。
講到這里,田書問孫子道:“你明白寧戚話的意思嗎?他是否愿留在齊國為官呢?”
“寧戚明明表示愿在齊國為官,輔佐桓公稱霸諸侯,管仲怎么會不明其意呢?”小田武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答得是那么果斷,那么不容置疑。
“孺子何以知之?”田書驚異地問。
田武解釋說:“難道爺爺忘記了嗎?古時有一首白水詩寫道:‘浩浩白水,倏倏之魚,君來招我,我將安居,國家未定,從我焉如?!@不是情愿留下,輔佐齊國治天下嗎?”
田書聞聽,緊緊將孫子摟于懷中,親呀,吻呀,用絡(luò)腮胡子扎他那胖胖的臉蛋呀,心中澆著油,灌著蜜,燃著火,是那么香,那么甜,那么熱……
一日田書得閑,攜田武去登愚公山。愚公山原名杜山,在臨淄城西二十余里。這是一座孤山,拔地而起,崛然而立,上刺青天,方圓數(shù)里,古木參天,荊棘叢生,怪石林立,獸竄鳥鳴。田書肩背干糧,腰掛水壺,左手牽孫,右手持劍,披荊斬棘,挑蛇殺狼,彎彎轉(zhuǎn)轉(zhuǎn),坎坎坷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攀上了峰頂。登高遠(yuǎn)望,長河、大海、曠野、城鎮(zhèn)、丘嶺,盡收眼底,一覽無余。田書指點江山,向求知若渴的孫子講解著渤海、黃河、淄水、濟水、時水、汝水、臨淄、干乘、樂安、博山、牛山、鐵山……講者滔滔不絕,津津有昧;聽者聚精會神,如呆似癡。田武借爺爺捧壺喝水的喘息之機問道:“爺爺,這杜山為何又改名愚公山呢?”這是田武的特點,凡事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