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目睹她神乎其神的消失速度，被一個人孤零零拋在路邊的裴加齊愣了片刻之后終于苦笑，聳了聳肩，雙手插在褲袋里慢悠悠地邁步，很快便走出了這條小路。

終于一切又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黑色小POLO居然又從剛才消失的地方冒了出來，速度不快，開開停停，好像是一只探頭探腦的小老鼠。

之前停在路邊的那輛車一直沒有動靜，這時候門卻開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邁下車，門被他反手關(guān)上，然后抬眼望向前方。

“小萌，把車停好，過來吧?！鳖櫿龢s聲音很低，也沒什么特別的情緒，但在這安靜無人的小街上，仍是字字清晰。

餐廳里照例沒什么人，桌上也是照例吃慣的菜色，可是就連平時談笑慣了的老板都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非常知趣地待在賬臺后的小桌上盯著手里的報紙假裝看得起勁。

的確是假裝，半天了報紙都沒有翻過一頁，眼睛時不時地就從那后面瞟向他們的方向。

顧正榮吃得很慢，但是一直在吃。雖然剛剛從晚宴上下來，但他在那種場合一向是吃和沒吃一樣，所以這才是真正進食的時候。

不過他只是在吃而已，也不說話，更加沒有她早已習(xí)慣的喂食舉動，感覺到身側(cè)氣壓極低，凌小萌捧著碗幾次想張口，都連著口水咽了回去。

一頓飯吃得仿佛漫長無止境，終于看到他把筷子擱下來，凌小萌立刻跟著放下碗，雙手還捧在碗邊上，眼睛很努力地盯著碗，好像那里面盛的是龍肝鳳膽。

“不吃了？”顧正榮開口說了這頓飯的第一句話。

“剛才在會展中心吃過，現(xiàn)在吃不下了?！绷栊∶鹊穆曇艉艿?。

“那就別勉強，你回去吧?！?/p>

他用詞簡單，但她怎么覺得自己聽不懂？凌小萌抬頭看過去，只看到顧正榮正伸手接小姐端過來的茶杯，側(cè)著臉，倒是對小姐笑了一下。

他在公眾場合很少笑，就算笑也是極其吝嗇的樣子，決不是那種溫和派的人物，這時候雖不是對著自己笑，但她仍感覺涼颼颼的，還不如不笑。

凌小萌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詞，完了，顧正榮非常生氣，至于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不堪設(shè)想。

本來就忐忑不安，現(xiàn)在整個心全涼了，但是既然他開口了，她本能地保持一貫聽話的良好記錄，應(yīng)了一聲就慢慢站起來往外走，腳步又開始虛飄飄的。

看著她走出去，老板終于忍不住跑過來坐在顧正榮面前，“不要欺負小萌，她膽子小，要被嚇壞的?！?/p>

顧正榮正在喝茶，聞言放下杯子看過來，“你又知道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不就是因為剛才有個小伙子把她送到這里嗎？”這就是常年坐在窗邊看風(fēng)景的好處，前前后后看得清清楚楚，老板露出得意的表情。

杯子被擱到桌上，發(fā)出很輕的碰撞聲，顧正榮不說話，看了他一眼就要起身走人。

“哎，不是那么輸不起吧？我看得很清楚，沒什么啦，看那樣子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這么晚了她一個人回來，你也不放心不是。有人送算什么，證明我們家小萌有吸引力嘛。”

“她什么時候變成你們家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還是你家的？那么久了也不見你給她一個名分，怨不得別人，切！”

原本已經(jīng)往外走，聽見這句顧正榮的腳步頓住了，轉(zhuǎn)過身子就直接走到他面前。

雖然是多年的老朋友，可看到他的表情老板還是受了驚嚇，捧著胸口低眉順眼小聲地說：“干嗎？我有心臟病的好不好哇?！?/p>

拍拍他的肩膀，顧正榮倒是笑了，“連你也這么想，看來的確是我的錯?！?/p>

老板真的被嚇到了，再也不敢開玩笑，難得地誠懇起來，“總不能一直這么下去，對不對？”

“對，總不可能這樣留她一輩子?！鳖櫿龢s眉目疏淡，低聲回答老板，明明面對面站著，老板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目光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