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個人在首爾上大學(xué)的父親卻迎來了自己真正的初戀。一個市區(qū)里有名的富家女兒，也就是我的首爾母親。不得不承認(rèn)，首爾母親同樣是一個執(zhí)著而又勇敢的女人。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甘愿放棄了富貴的地位，甘愿服從父親家族的規(guī)矩，甘愿坐到了妾的位置……

矛盾如我，雖然我能夠感覺到父親的愛，能夠感覺到他多么希望補償自己的女兒、多么希望我能夠幸?？鞓?。可是，既然已經(jīng)找尋到自己的初戀，既然已經(jīng)遇到了自己的真愛，父親為什么還要把我?guī)У竭@個世界、還要讓母親一輩子都孤單地廝守在宗宅里？

俊英也許是真的口渴，也許是覺察到我的異樣表情。他狠狠地喝了一口木瓜茶，然后愣愣地看向了我，“制造出這種事情的，就是我們的母親大人。”

“什么？”俊英沒有在母親的稱呼前面添加稱謂，對于剛剛從沉思中擺脫的我來說，這確實是一件令人傷腦筋的問題。到底指的是西山母親，還是首爾母親呢？

“如果能夠少一點傲慢，也就不會這樣的?！笨∮⒗^續(xù)保持著自言自語般的語氣。

“什么意思？”雖然已經(jīng)確定俊英所指的是首爾母親，可是他這樣沒來由的感慨還是讓我分外困惑。

“如果想讓一個人忘記某些過去，那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而且?guī)缀跏且患豢赡艿氖虑椤！?/p>

我微蹙起眉頭，實在無法理解俊英的感慨。我也只好實話實說，“俊英在說什么？我根本沒有聽懂?！?/p>

俊英愣愣地望向了我，一字一頓地說道，“西山母親非常了解爸爸的心，太了解了……所以，她才會一直保持著隱忍的態(tài)度，一直靜靜地守候在宗宅里。其實……爸爸，他一直深愛著西山母親！”

我沒有回答俊英，只是低下頭輕輕地喝了一口木瓜茶。難道就是因為母親的了解，難道就是因為母親的善良，難道就是因為母親的體貼，所以父親就可以將一個女人的一生交付給古老的宗宅嗎？

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媽媽的身影。在每一次的祭禮和節(jié)日之前，母親都會靜靜地坐在板炕上，精心挑選著準(zhǔn)備送去首爾的食物。咸菜、辣椒醬、大醬、紅豆、黃豆、芝麻油、芝麻……

俊英剛才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語氣不知是因為心中的悸動還是出于一時的無奈，我無法去證實他的心理，就象我無法去證實這段言語一樣。

父親、西山母親、首爾母親，這是一段已經(jīng)逝去很久的曾經(jīng)，我不想再去討論，也沒有能力去討論。這是一段沒有正確答案的曾經(jīng)，如果無法分辨出孰對孰錯，我寧愿把這一切都?xì)w結(jié)為緣份的注定，但愿它能夠最終淡淡地散去……

“很嫉妒，也很同情?！焙喍痰钠邆€字，從對面男生的口中倏然而出，我卻明顯感覺到其中的強硬語氣。

“什么？”

我不明白俊英的情緒為何會變得如此反常？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么，使得這個平時一向冷靜如冰的男生產(chǎn)生如此強烈的感受？

“秀荷，還有西山母親?！笨∮⒃俅魏攘艘淮罂谀竟喜?，幾乎是將它一飲而盡。他的眼神已經(jīng)露出一副有些犀利的感覺，“那樣深深地被愛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西山母親為什么可以那么長久地?fù)碛懈赣H的愛？雖然她已經(jīng)離去了，可是仿似一直存在的感覺……有的時候，我真的有些不明白；有的時候，這樣的感覺真的讓我感覺很迷茫、很矛盾?！?/p>

“好象……你誤會了什么事情。”我只能以這樣一句連自己都無法理清頭緒的語言反駁了俊英。事實上，面對著俊英，面對俊英第一次如此坦率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感受，我也感覺如此的迷茫、如此的矛盾。原來俊英是這樣激烈地討厭我，同時又如此強烈地羨慕我。

我有些無可奈何地瞪向了俊英，不知道是應(yīng)該責(zé)備他的愚蠢，還是重新審視自己的感覺。父親、首爾母親和西山母親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在無形中影響了我們的生活，影響了我們的心態(tài)，影響了我們的思想。只是我卻沒有想到，這個在體元看來和我?guī)缀鯎碛型瑯颖缘漠惸父绺?，對于這樣一段不可回避的事實，卻和我保持著截然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