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直擊入我心中,是我不容他嗎?我心神混亂,無法細想。
“我也知你在意我的兩個妾室,我收她們是在以前。她們一個是從小服侍我的丫環(huán),我不收她,她無人能嫁。另一個,也確是個青樓女子,我憐她才華出眾,不忍讓她在那地方過一生。我回去之后,才知什么是真的兩情相好,我竟不能再容任何人在你我之間。可她們無依無靠,若無過而出,必會含辱而亡。我雖無法再如以前那樣對她們,卻也不會休了她們。她們將為我終生所養(yǎng)?!?/p>
他深嘆了一口氣,“云起,我多愿能那樣抱你在懷中,看你睡覺,永遠不分離!我當時已知,是奢望,只能抱著你流淚,不能自己……可無論我心中多么苦,云起,你應知,你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我的身體雖殘破不全了,可我的心還在,沒有碎,能一直念著你,直到我死之時……”
我淚如泉涌,不敢回頭,只把頭停在膝上,讓淚水打濕我膝蓋上的衣服。
他停了很久,慢慢地說:“云起,你可以,隨時來看我,我吩咐下去了,無人會攔你。我,也會,再來看你的?!彪m然語氣平和如昔,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哭泣。我甚至能看到他的淚水劃過他的心,留下烙傷般的痕跡。我多想轉身抱住他,讓他不要再傷心,可我的手是這樣沉重,壓滿了世俗的負擔和偏見!
他好像做了個手勢,有人前來把他推走了。一會兒車輦聲聲,漸漸遠去。
我在河邊坐了一夜,哭了一夜,為我自己,也為了那顆我從未明白過的,至純至善的心靈。那個我背上的佑生,那個抱我在懷中的佑生,那個今夜在我身邊頭一次傾訴了心意的佑生,從此將于我心中常在,不會與我分離,直到我死之時。
后面的一個來月,我近乎瘋狂。也正是從此時開始,我的“罵”名遠揚。我不再曲意奉承,見人只是嬉笑怒罵,怒罵更多些。淘氣經常在一旁看著,嚇得目瞪口呆,臉色泛白,因為我罵的人大多是達官貴人,甚至是皇親國戚。可是我越罵,他們越上趕著來,簡直是來找罵。我們的煤業(yè)做得越來越大,但我卻越來越空虛。我天天等待佑生再來,他始終沒來。
一個微雪的早晨,我穿戴完畢,還未出門,只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下馬,猛擊我的大門。開門一看,是程遠圖。他滿身泥漿,滿臉胡楂,看來是連夜趕路。他不容我開口,拉了我就上了他牽的一匹馬,匆匆說道:“王爺腿毒發(fā)作,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