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在這兒待了一整天,沒人追上來,真是幸運。也許那些人忙著砍別人去了。但地震后,還是應該盡快離開災區(qū)。沒吃沒喝的,弄不好還有瘟疫??赡檬裁慈ベI吃的呢?我暗嘆一聲。
從地上拎起我的背包,拿出那袋巧克力豆打開來。我不愛吃甜的,可是愛巧克力,買的都是低糖的。正好,失血過多的人也不該吃高糖食品。巧克力中有豐富的鐵,可以補血。
回到他面前,拿了三顆巧克力豆,展手給他。他接過去,我說:“馬上吃了?!彼厝艘活w到嘴里。好聽話!我拿出三顆放進口中,嚼著,把袋子重封了口,放回背包里。我拿出水喝了大半瓶,遞給他,他搖了一下頭。坐在水里一天了,也不該渴。
我走到水邊,把瓶子灌滿了水,擰緊蓋子,放回包中,心里想著怎樣才能兩個人同騎一匹馬。他的腿壞了一條,自己不能坐穩(wěn),可也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讓他頭朝下地臥在馬上,太痛苦了。
拉上了背包的拉鏈,甩在身后,雙肩背上,我突然停下手,看著我胸前的雙肩背帶。因為常出去野游,我特地買了個高級的雙肩背包。不僅雙肩背帶有厚厚的海綿墊,而且背帶長,大概給那些身高兩米,體重一百九十斤的人設計的。還有一大堆零碎,譬如有可以把胸前兩條背帶拉近的搭扣,可以在腹部相扣,用以固定沉重背包的第三條背帶,等等。哈,我知道了!
我跳了一下,跑到他面前說:“我知道怎么讓你騎在馬上了,就用這個背包!”他正想把最后一顆巧克力豆放進嘴里,一下子停住,懷疑地說:“這大概……裝不下我吧?!比缓罂戳艘谎凼掷锏那煽肆Χ?,慢慢地把手放下,可能覺得我就是吃錯了這味藥才變傻的。
我揚起手打向他,口中道:“你把我當傻子呀!”他呆坐著沒躲,可我的手剛要觸到他肩頭,生生停住,他那么多傷,可不敢打。只用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肩膀,說道:“快吃,咱們要走了?!?/p>
一觸之下才感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多么單薄,才一件運動衫嘛。我垂頭喪氣地放下背包,拉開羽絨服,脫了下來。我真不想脫啊,但沒辦法。曾有人說過,良心是你哪兒都挺好,可就是讓你覺得不舒服的那個東西?!澳莻€東西”太沉了,我脫了羽絨服,雖然冷了好多,還松快點兒,透了口氣。
他的手剛從嘴邊移開,直接就左右擺著,表示不要。我展開羽絨服披向他的肩頭,一邊說:“我剛才舉了那么半天大石頭,熱死了。一會兒騎馬,也是運動。你就當一會兒我的衣服架子,我覺得冷了,再向你要回來?!?/p>
他也不說話,大約因為嘴里有巧克力豆,可依舊推托著。我一瞪眼,劈手拉住他的手,好冷,就往袖子里伸,一邊厲聲說:“聽沒聽說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劉邦的老婆說的,也是我要說的。我給你的,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要你的,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另外,日后在人前,別這樣推推脫脫的,知道的說你有個人意志,想獨立自主。不知道的會說我強迫威脅你,恬不知恥,霸王硬上弓,趕鴨子上架,反正諸如此類吧。這樣對我的形象有很大的損害,你要注意啦!”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說話之間把羽絨服給他穿上了,他怔怔地,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我把背包給他背好,走到他前面,拉他慢慢站起來,背轉過身,弓下腰,示意他趴到我背上。他遲疑著,我扭頭對他說:“別讓我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強迫你!”他嘆了口氣,趴到我背上。
我背起他,不禁說:“你好輕啊,一會兒可別讓風吹跑了。”他似乎輕笑了一下。
我走到馬旁,想一想他的傷腿是左邊,就繞到馬的另一側,靠著馬把他輕輕放下來。轉身把背包上的背帶都放到最長,背包掉下他的后背,我攏住那一大把帶子說:“別掉了。”他似有所悟地按住那些帶子,我壞笑著說:“我可又要輕薄你了?!彼箓乳_臉不看我,我知道他發(fā)窘,更哈哈笑起來。心說怎么像惡少調戲良家婦女似的——只是我是惡少,他是良家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