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蘭……我微微地吃了一驚，這個名字我一點也不陌生，早就聽石頭給我和秀娥繪聲繪色地描述過：北平京劇名伶，十三歲入行，十六歲憑著一折《游園驚夢》，紅遍北平城和天津衛(wèi)，與上海虹濟(jì)戲園齊家班的姜瑞娉南北呼應(yīng)。唱得比這兩人好的不是沒有，但是長得比她們漂亮的不多，今天一見，果然不錯。

石頭那時唾沫橫飛，說得好像自己親眼看見過似的，其實都是聽石虎他們閑聊時說的。據(jù)說七爺每次去北平，肯定都會去天橋附近的老劇場捧這位鳳蘭的場。那邊早就謠言傳得滿天飛了，她名義上是七爺?shù)募t顏知己，其實兩個人早就暗度陳倉了。

看著那只伸在我跟前的纖纖素手，不知為什么，我遲疑了一下，忙伸出手與她輕輕一握，干干地說了一句：“袁小姐，你好?！痹貞腰c頭微笑，“你好。對了，我看起來很像云小姐的某個熟人嗎？”我一愣，想起方才叫過她丹青，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想再多說。

袁素懷也不追問，收回了手，又看向六爺，關(guān)心地問了句：“陸先生，七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六爺禮貌地一笑，“有勞袁小姐掛念，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了，只是需要靜養(yǎng)。對了，你怎么不去好好休息一下？是不是管家給你安排的屋子不舒服，還是……”

“啊，不是不是，您誤會了?？赡苁且宦飞媳疾?，有些累過勁兒了，根本睡不著，再者我也是擔(dān)心七爺?shù)膫麆?，所以忍不住過來看看……”袁素懷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又想起什么似的加了句，“我是不是打擾到七爺休息了？”

袁素懷的聲音清脆中帶了一絲磁性，咬字清晰，一口京片子讓人聽起來非常舒服。六爺對她擺了擺手，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們身后的門打開了，我和六爺同時回頭看去。

陸青絲探頭出來，她臉色雪白，眉頭淡得幾乎看不出顏色。她看也不看袁素懷，只對六爺平板地說了句：“六哥，大哥等著你呢?！闭f完也不等六爺回答，徑自縮身回去了。

六爺眼光閃了閃，先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抬頭，“嗯，袁小姐，真是抱歉，按說你是客人，我們應(yīng)該好好招待才對，可……”袁素懷溫柔地笑了笑，做了個很漂亮的手勢表示理解，“陸先生千萬不要客氣，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p>

六爺點點頭，低頭對我說：“清朗，你去告訴趙叔，讓他好好招待袁小姐，然后，你就去照顧秀娥吧?！彼穆曇粲行┑蛦?，我乖巧地點頭從命。六爺在抬頭的一剎那，悄聲在我耳邊說：“我沒事，放心。”說完又沖袁素懷一點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房。

“那個，袁小姐，您跟我來吧?！辈幌胝驹谶@兒跟這位名角大眼瞪小眼，我做了個請的手勢，就率先往門口走去。我剛把門打開，就差點和石頭撞了個正著?！鞍选！蔽矣檬謸趿耸^一下，石頭趕緊扶住了我，“清朗，沒碰著你吧？”他壓低了聲音問。

我搖搖頭，示意他沒事，往外走了幾步才問：“是不是秀娥找我？”石頭齜牙一樂，“什么都瞞不過你?！蔽液眯Φ乜戳怂谎?，“除了秀娥，還有誰能把暉少您支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啊!”石頭沖我做了個鬼臉，正要開口，臉色突然一怔，沖我身后很客氣地說了句：“袁小姐好?！?/p>

他一說，我才想起后面還跟著個袁素懷，回身看去，她一臉淡淡的笑容，正倚門而立，默然無聲地看著我們。見石頭和她打招呼，她點頭為禮，“趙先生，你好?！蔽也唤底源Ф?，這位袁小姐和這里的人很熟啊，好像誰都認(rèn)識。

石頭咧嘴一笑，“您別客氣，叫我趙暉就好?！痹貞崖勓灾灰恍?。石頭語氣雖然客氣，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對眼前的這個美女并沒什么太多的反應(yīng)，遠(yuǎn)不如他跟我和秀娥瞎白話時，對袁素懷感慨贊嘆得如同天女下凡。

現(xiàn)在沒時間去探究石頭的想法，我輕輕拽了拽石頭的衣袖，“六爺說讓大叔好好招待袁小姐，你幫忙招呼一下，我先去看秀娥了。”石頭聞言一揚(yáng)眉，爽快地說：“行，你快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兒我再去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