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趟可真不容易!一年多沒見了,看樣子姐姐過得還好。”引蘭邊說邊環(huán)顧著屋子,“我進府四年了,這是第一次來瑯聲苑正房。”
“難道你以前從沒來過?”
引蘭搖搖頭,“府里各家并不怎么來往,少爺原來在夫人那邊,瑯聲苑是空的。搬過來后,即便大小姐有個什么話兒要傳給少爺,也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之間傳。一般是我傳給侍槐,侍槐再進去回,我就在外面候著——當然,這種時候也不是很多?!?/p>
“君家倒真奇怪呢?!蔽亦卣f。
“是呢,也許大戶人家都這樣吧。不過也不一定,畢竟我們也沒去過?!备袅艘粫海m又說,“姐姐上次可嚇死我了,聽說剛挨了打時你的精神尚好,怎么晚上就昏過去了?侍槐以為你要死了,跑去叫我和聽荷,唉……”
我握著她的手,“引蘭,多謝你關(guān)心我?!?/p>
引蘭又嘆了口氣,“說到底,也是我害的,否則眠芍也不會嫁禍于你。對了,姐姐,二小姐要嫁給大理寺少卿的公子了,你知道么?”
我點點頭,“聽侍槐說起過?!?/p>
引蘭扭頭,“所以我就想了,青木香的事你不覺得奇怪么?怎么就沒有下文了?是誰做的,府里好歹也有個說法,這么大的事,怎么說沒信兒就沒信兒了?”
“你是說……”
引蘭點點頭,“姐姐,你不覺得奇怪嗎?有人毒害二小姐,兇手沒查到,反倒把二小姐嫁出去了,若說是別人,我還真覺得不可能?!?/p>
“你是說……”我做了一個“芍”字的口形,卻沒有出聲。
引蘭點點頭,“我也是瞎想,覺得也不太可能,畢竟這事兒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可就全完了?!?/p>
引蘭這孩子,雖然快人快語,卻也是個有心的。我突然想起楊騁風(fēng)說的大小姐訂婚之事,就問了她。
“唉……”引蘭未語先嘆,看了看窗外,“二小姐像是夫人生的,大小姐倒像是二夫人生的。姐姐你知道嗎,大小姐行聘的人家是明州的一個姓胡的商人。雖然也有錢,但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幫,光兒子就有三個,這俗話說‘老大好,老小嬌,中間全是受氣包’,大小姐要嫁的,卻剛好是老二,想必日子過得尷尬。哪里像二小姐,嫁了個大理寺少卿的獨子,風(fēng)光占盡?!闭Z畢,又是一嘆。
“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進府,哪里懂得這么多東西?”我打趣她。
引蘭卻說:“你也別不信,我們房里人雖不多,大小姐又不讓我們說這些,但采萱姐姐對我還好。她和太太房里的扶桂姐姐同年進府的,采萱姐姐又曾經(jīng)幫過扶桂姐姐,她們最好。有些時候,扶桂姐姐找機會和她說說話,采萱姐姐也不避諱我。不過,這些話你可別和侍槐他們說,更不能和聽荷說,否則又要起蛾子了?!?/p>
我笑了,“放心吧,我的好妹妹,難道我吃的苦頭還不夠多?”
這樣一說,引蘭又不好意思了,她也笑了,垂下頭道:“其實我也知道,咱們幾個心眼兒都不壞,又都是小廝小丫鬟的,尤其聽荷,最可憐了。對了,姐姐,聽荷來過嗎?”
我搖搖頭。
“也是,我都來不了呢,更何況她!今兒個若不是采萱姐姐打發(fā)我去夫人那里送東西給小姐,我也來不了。我就尋思著,咱們這些人雖在一個府里,不知道能見幾面,也只能見一面少一面了。”
我笑道:“你這傻丫頭,說的什么話!什么‘能見幾面,見一面少一面的’?”
“姐姐一向聰明,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訝異道:“什么?”
“且不說府里現(xiàn)在這互不走動的樣子,只說二小姐的婚事原定的是春天,但恰巧明州胡家來提親,老爺便說還是按長幼來,先辦大小姐的,便把二小姐的婚事推到秋后了。兩個小姐都出去了,到時候咱們這些人也不知該怎么辦呢。采萱肯定是要陪嫁過去的,我呢,就不知道了,陪嫁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而且我才不愿意去明州呢,陪嫁的丫頭,明著是娘家來的人,小姐的心腹,暗地里誰不說你是外人?婆家的人都難對付著呢??墒遣慌慵?,府里也要不了這么多人,恐怕到時候也得打發(fā)出去了。唉,我真不知道明年這時候自己在哪里呢……”引蘭越說越低,最后居然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