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被我們推來推去的,我急了,“你快拿著,待會兒二娘就回來了,看著我們這樣,還以為怎么了呢。你若真有心,以后來看看我。真功成名就了,幫我贖身,也算你徹底做了件善事了?!?/p>
蕭靖江愣了愣,默默地把小包放回懷里,兩眼望著我。我突然有一個念頭,“蕭公子,你那里可寄得書信?”
“書信?寄得呀!你忘了,我爹爹還是衙役呢。只是,你怎么寄?”
“你快把驛站名告訴我,只要有可能,我就想辦法給你寫信。”蕭靖江報了驛站名,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著,唯恐忘了。這時李二娘進(jìn)來了,我們又扯了幾句閑話,蕭靖江就起身告辭,李二娘千不舍萬不舍地送他。我跟在后面,悄悄地對蕭靖江扮鬼臉,做了個寫字的動作。他也向我眨眨眼睛。我和二娘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了,才轉(zhuǎn)身回府。
“唉,走了?!倍飩械卣f,“我進(jìn)府這么多年,還沒人來看過我呢。頭一回!”我心里的滋味并不比二娘好受,難為他還記得我,蕭靖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還在關(guān)心我的人吧。我默念著他的驛站地址回到了瑯聲苑。
君聞書并沒有問我去做什么了,也許他認(rèn)為我既是二娘的下手,便也不用問了吧。我一回書庫就把蕭靖江的地址抄了下來,壓在我工作臺上那堆紙的最下面。我要想辦法給他寫信!
要寫信,先要解決幾個問題:一是我怎么寄,二是我如何收,三是毛筆字。前兩個問題我一籌莫展,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jī)會,既不湊巧,只好罷了。但第三個問題,我還是很努力地解決——糊弄君聞書,差不多就行了,但給蕭靖江寫信,我不希望他嘲笑我,我想用毛筆好好寫字,給他留個好印象呢。于是,我放棄了看書,抓緊時間練字。宋朝的印刷術(shù)雖比較發(fā)達(dá),但手抄本的書還是不少,尤其是名家的集子,各自的字體還是保留著的,我也不用找什么字帖了,直接拿一本我看著順眼的練了起來。
我每天除了做事,就頭也不抬地練字,以至于君聞書進(jìn)來我都未曾發(fā)覺。但給君聞書抄書,我仍然用幸筆,并且盡量快速抄完,有幾次還因過于潦草而挨他的罵。私下里,我瞅著機(jī)會問侍槐有沒有辦法幫我寄信收信,侍槐想了想說:“辦法也不是沒有,但你寄一封即可,若長期寄,恐怕會被少爺察覺?!痹瓉硭牖煸诰男胖校低档貛臀壹?。至于收信,侍槐沒有一點(diǎn)兒辦法,因為信有時是府里的仆役直接送來的,萬一落入君聞書手中就完了。宋代不似現(xiàn)代郵政那么發(fā)達(dá),要寄信,不是派專人送,就是走驛站,只是官員走驛郵,而商人走驛驢。蕭靖江的爹只是個衙役,收信不成問題,但要寄信,也不能太頻繁。君家寄信走的是商人用的驛驢,數(shù)量不成問題, 但只能送到君家,不能送到我手里。我沒有辦法了,但并不放棄,還是加緊練字,也許會有轉(zhuǎn)機(jī)呢。
我對工作越來越熟悉了,并把書架按格編號,將書編好目錄。君聞書也逐漸熟悉了我放書的規(guī)律,有時我不在,他就自己去翻目錄,估計沒遇到什么問題,至少從未因此訓(xùn)過我了。
我閑下來的時間越來越多,便與鋤桑他們聊天,三個小毛頭很快就對我臣服,尊稱我為老大。對此侍槐不服,可他有事無事都要跟著君聞書,平日又一副軍事秘密不可泄露的樣子,府里的事也不和我們說,于是,在三個小毛頭的心里,我老大的地位越發(fā)穩(wěn)固。
我總覺得君家有一種衰敗之氣,身在其中壓抑得很,不敢說話,不敢笑。我所見的每個主人都陰沉沉的,就連十幾歲的君聞書也整日如老頭子。我討厭這樣的日子。君家的日子是死的,他們要死,我可不愿意,有一點(diǎn)點(diǎn)空隙,我也是要活的。我動念頭想著玩,想來想去,便動員他們打馬球。
馬球我從來沒打過,只是小時候見過人家玩。馬球跟我們現(xiàn)在的高爾夫差不多,但只是在平地上玩,而不似高爾夫需要高低不平的地勢。地上有又矮又窄的門,球桿也與高爾夫球桿類似,將球射入球門者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