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走了什么機(jī)關(guān)暗道,去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了?
會不會又是陷阱圈套?
我站那里正琢磨,忽然看見那具湘妃榻平平地?zé)o聲地向旁邊一移,一身龍袍的人忽然從地下鉆了出來。
嚇我一跳。
他回手拿了一樣?xùn)|西,然后才將床榻回復(fù)原處。
還是剛才那個食盒。
不過已經(jīng)空了,里面沒有裝東西,盒蓋也沒有蓋嚴(yán),我可以看見。
我盡量不去看他的臉。
或許我是不夠心狠,不夠勇敢。
那張?jiān)?jīng)熟悉的容顏上,已經(jīng)不是我所熟悉的表情。
或許我認(rèn)識的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我認(rèn)識的只是一個假象,一段賺情賺淚的好戲。
不過,他去下面做什么?底下關(guān)著什么人?
我不用動竹榻,直接身隨意轉(zhuǎn),穿過那層厚厚的地板到了床底下。
底下是挖空了的。果然皇宮里都有這些貓膩玄虛。
一條窄窄的甬道,隔著十步壁上有一盞油燈,空氣既濁,又讓人覺得憋悶。
不像一條密道……若是來往于別處,那么應(yīng)該空氣稍稍流通,不會這么悶的。
恐怕……是關(guān)人的秘牢吧?
那又是什么人需要關(guān)在這樣的地方呢?
甬道不像我想的那樣越來越深窄,反而很快就到了盡頭??梢娺@不是暗道,應(yīng)該是囚人之所。
囚在這種地方,皇帝親自來送飯不假手他人的……
一扇很厚重的鐵門擋住去路,我穿過鐵門。
里面是一間全石頭壘成的密室,沒有窗,不過我想肯定得有氣孔。
如果是裝東西,那么透不透氣不太重要,但是現(xiàn)在里頭關(guān)的是人。
屋里的東西很簡單,全是石頭的。桌,椅,還有一張床。
有個人坐在床邊,正展開一卷紙?jiān)诳础W郎戏胖鴥傻撕桶罪?,還很香,而且上面也還冒著熱氣。
那個人看了一會兒,將手里的紙又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在枕邊。倒了一杯水喝,桌上的飯菜卻沒有去動。
這個人的身影很眼熟……
我在墻角干燥潔凈的地方坐下來,看著那個人。他仿佛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拿起在桌上的紙筆,不知道是在寫字還是繪畫,動作不快也不慢,雖然被關(guān)在這樣的地方,比困獸于籠還窘迫,卻沒顯得焦躁。
仿佛很熟悉的情景。
是的,很熟悉。
那人坐了半晌,站起身,坐到桌前,又開始望著飯菜發(fā)呆。這次我看到了他的臉。
我一直覺得雙胞胎是很奇妙的一件事,現(xiàn)在更是如此。
明明是兩個人,看到那個正主,我的心里就啾一下,看到這個贗品居然也會咚一下。
實(shí)在很像?;蛟S他穿皇袍的時候和玉荇還不太像,但是現(xiàn)在穿這么一件布袍,感覺……感覺他比原來的玉荇還像玉荇。
不過他眉毛里是有顆小痣的。
以前我見過他一次。不過,現(xiàn)在他顯然是憔悴多了,而且很蒼白。估計(jì)是……不見太陽,也不好好吃東西吧。
飯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啊老兄。這樣看著飯菜肚子也不會飽啊。
不過……奇怪啊。
他身上怎么不臭了?是表姐,還是那個國師想了什么辦法嗎?
好多疑問,但是我好像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師叔說的,人心難測,世事無常。
就算徹底知道了,我也不見得開心。
不過,這個人有點(diǎn)兒可憐的樣子。怎么說他也當(dāng)過皇帝,現(xiàn)在卻被關(guān)在這里,連太陽也見不著。從高高的云端一下子跌落到深淵,光是心理落差應(yīng)該也很難接受吧?
白飯吃了幾口,菜根本沒怎么動,不過水倒是喝了不少。
然后他將碗和盤子都拿到門邊,從鐵門下方一個不大的窄縫中放到門外去。動作緩慢簡單,看得人覺得心酸。
其實(shí)……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啊。那我在這里閑著看戲淡操心費(fèi)什么勁兒。
真是怪可憐的。這中間孰是孰非很難分辨清楚,不過我看電視劇的時候一向?qū)β鋽〉姆磁珊芡椤?/p>
那人漱了口擦了手,轉(zhuǎn)回床上躺著。
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眼瞅他這動靜,讓我想起一個詞兒來。
哀莫大于心死。
一個皇帝落到這一步,還不如死了呢。
我揉揉眼。我也栽了跟頭,他也栽了跟頭,雖然不知道他是主動去栽還是像我一樣被動地栽下去的,在一定程度上,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又枯坐了一會兒,似乎是困了,又或是累了,躺在榻上也沒有蓋被子,好像對什么都不太在乎。
啊不,他還有在乎的東西。他枕頭邊那卷紙,應(yīng)該是例外。
我走到床邊,他并沒有閉眼,睜著眼睛看著石室的頂,表情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