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我還很心虛的,怎么說都和我有點兒間接……或直接的關系,唉,我也有點兒于心不安。
不過不安歸不安,要我去治皇帝的臭病,我可沒那本事。要我去解淑妃的腫包毒,我也沒那個閑心。所以合計一番下來,咱們外甥打燈籠——照舊吧。
“翠兒。”
“嗯?”我抬起頭,手里的九連環(huán)一環(huán)未解,還都扣著。
“你看。”
他將自己剛才攤在書案上的紙拿過來給我看。
我掃了一眼,原來他不是在寫字,卻是在畫畫。
畫上畫的就是我啊,這個我還是認得出來的。雖然古代畫畫的手法是太抽象了一點兒,但是我得說:畫得還很像我的,尤其是似乎和九連環(huán)有深仇大恨一樣的表情……也有可能那會兒我正在琢磨著皇帝身上的臭氣,所以表情才這么古怪。
“很可愛?!?/p>
我抬起頭看他。
玉荇語氣溫柔得可疑,我猜想他肯定抱有某種目的。然后他的目光也是那么的……那么的難以言喻。他注視著我又說了一次,“翠兒你真的很可愛?!?/p>
轟一聲,一把火又在我身上燒起來了,燒得我兩眼發(fā)脹兩頰發(fā)燙兩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擺放!
玉荇他,他,他為什么總說這種話,害得我心律不齊熱血沸騰,得心臟病腦溢血可怎么辦?
再說,蛇族都是冷血的,怕過冬天的??墒堑轿疫@里,到了今年冬天怎么這么反常了!我不但不冷,反而熱血奔騰起來了,反常即為妖啊,當然我本來就是妖,可是玉荇他又不是妖,為什么我對他這么沒有抵抗力啊……
啊啊啊,就像日劇里的歌兒唱的,這真是突如其來的愛情,讓人頭暈眼花措手不及啊。
玉荇問我:“你看我畫得怎么樣?”
我像啄木鳥一樣點頭磕腦地說:“很好啊,很像啊?!?/p>
我對繪畫沒什么研究,評價一律就是用像與不像來判定的。像,就是好畫,不像,就不是好畫。山水什么的不好說:意境啦那種東西太玄妙我也理解不了。人像最好評定了,既然畫的是人,要是畫得都看不出是什么人,那當然是不好了。如果一看就知道畫的是誰,那就說明畫得很好了。玉荇將我畫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且一眼就可以認出來畫得是我,那就說明畫得相當好。
“真的很好?”
“是啊?!蔽艺f,“嗯,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給我畫像呢。我?guī)煾狄郧耙矏郛嫯嫞贿^我長得太普通,她不愛畫我,倒是給我?guī)熓瀹嬤^兩張。”
“你師傅?”玉荇坐下來,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說起來,翠兒你的身世我還一點兒都不知道呢。你是哪里人氏,家里還有什么人?你提到的師傅是傳你武功的師傅嗎?”
誰說女人八卦?男人八卦起來也很厲害嘛。
“嗯……我從小不知道父母在哪里……”這是大實話。
“是師傅將我養(yǎng)大的?!闭鎸嵍冉^對百分百。
“武功也是她教的?!边?,不光教了武功,還教了別的。
“家里還有個師叔,不過她出家修行了?!边€是帶發(fā)修行的。紫竹林里沒人剃度,上到觀音下到守林的黑熊精,個個滿頭都是毛。
“我出師以后沒事做,后來就來這里當宮女了。”我呼一口氣,匯報完畢。
以上情況都是大實話,沒一句捏造的。
但是聽了實話的玉荇,表情卻顯得很憂傷。
我一個不察,他的手居然在我的頭上摸了摸,“原來……原來你身世這般孤苦?!?/p>
我愣著,原來我的身世很孤苦嗎?我怎么不知道?
接著我的眼前一花,玉荇身上穿的明黃龍紋錦衣突然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臉上……正確地說:是我的臉突然靠到了他的明黃龍紋錦衣上……準確地說:是玉荇突然將我抱住,我的頭就靠在他肩膀下一點兒胸口上一點兒的地方。
一弄清楚我現(xiàn)在的處境,鼻子又不受控制地燥熱起來!我扎手扎腳想將玉荇推開,可是為時已晚,我的鼻血很鮮明地噴到了他的前襟上。
嘩,好大一攤!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之后,這起烏龍事件終于以我鼻孔中塞了兩個大棉團宣告恢復平靜。
我不肯讓太醫(yī)將脈,只說是虛火上升。太醫(yī)也沒什么別的招兒,只好給我開了點清火降燥的湯藥。其實要我說:治病要去根,你不如將我眼前這個又換了一身翡翠色錦衣行頭兒的罪魁禍首給剁剁燉了湯得了,保證我喝了以后百病全消。
玉荇很講究搭配的,剛才穿明黃錦袍,頭上就戴著一根赤金點翠蟠龍簪,龍眼睛還鑲著小粒的上品藍寶石?,F(xiàn)在換了一身翡翠煙色的袍子,頭上也換了一根竹綠玉簪,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柔和。真是秀色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