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心里反正是不痛快。我們一起吃飯,她的胃口很小,只吃了幾口飯,倒喝了許多茶,然后早早地就歇下了。我將我做的寶貝藥水拿出來,晃晃聽動靜,嘻嘻一笑,對表姐的窗戶默念:表姐你不用煩惱,等你一覺醒來哪,你的心腹大患保證神氣不起來了。那會兒你揚眉吐氣勝利在望,說不定還不知道得勝的原因在哪兒呢。
我穿窗越墻,楊華兒現(xiàn)在是楊充容了,身邊的宮女應該是四名,算上她表妹兔子精,也不足為患。我當然不是找她要打要殺,只要她不能跟表姐為難搗亂,我的目的就算達到。
老實說,皇帝正寵著表姐,又轉(zhuǎn)而被楊華兒勾去寵她一宿兩宿,中間肯定有楊華兒使的手段。只是表姐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她都用什么招兒魅惑皇帝了。
你們可勁兒鬧吧,你方唱罷我登場,來來往往地不亦樂乎。等你吃了我這無方可解的一服藥,我看你還怎么勾搭皇帝。
師傅以前說那方子時,說用普通走獸飛禽的血來調(diào)配,這個藥力不過十天八天。但若是以修行的山精水怪的血入藥,起碼三年五年是消不了的。
三年五年盡夠皇帝將你忘干凈的了,等你過了幾年藥性解了,表姐也當了皇后了,到時候你可勁兒地哭吧,恐怕哭還是莫名其妙地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呢。更妙的是這藥并不在喝下時發(fā)作,要隔一天才爆發(fā)效果。就算她疑心自己吃的東西不對頭,時過境遷了,那也是找不到原因的。
我聽表姐說過,楊華兒嗜甜,所以體態(tài)豐滿妖嬈,連說話都一股子甜膩膩的味兒。他們這里也吃過晚飯了,但是桌上還放著一個沙缽,里面盛著熱氣騰騰的酒釀桂花湯圓。一看旁邊放的碗勺精美,就知道不是宮女們吃的,一定是楊華兒這個主人自享了。我瞅著沒人,翻窗戶進了屋,輕輕巧巧地湊近前去,本想將藥水滴在湯圓里頭,想了想,卻滴在了那只空碗里。藥水無色無味,滴下去根本不顯,碗里本來還有點兒水跡,現(xiàn)在看上去也沒有什么。我想了想,又滴了一滴下去,看起來只像是刷碗后沒有擦凈的水滴。要滴在湯圓里,保不齊楊華兒姐妹一起吃,那樣要是藥力一作用起來,她們免不了就會想到是什么原因。滴在碗里,總不會兩個人擠著用一只碗吧?這碗恐怕就只有楊華兒自己用,更加保險。一共這藥才弄出來四滴,這就用了一半,藥量應該是盡夠了。先讓她吃下去看看,倘若藥量不夠,我就再來給她下一次。
聽著外面遠遠地有人說話,我翻身出了窗戶,躍上屋頂,比一片樹葉的動靜都要輕。
皇帝其實應該慶幸,表姐她們打的賭是要討好皇帝,要是打賭要殺皇帝,上來我就可以一招廢了他,表姐早贏了。
不過現(xiàn)在么,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就算表姐贏不了,楊華兒也絕對是輸家,表姐已經(jīng)穩(wěn)立于不敗之地。
這叫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我得意洋洋地回千波殿,途中還猶豫一下要不要去六王府一游,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給備了好吃的。想一想還是作罷了。這些人一個個百煉成精的,比我們妖精的心眼兒多多了。我這要一去,別肉沒吃著惹一身騷,反被他算計了什么去,那才叫陰溝里翻船呢。
等到第二天,宮里風平浪靜,大家都一切如常,我心焦得很,恨不得明天這就到來。
等到第三天,大早上也是風平浪靜,我還支了一個小宮女去打聽楊華兒住的那宮里的動靜。不必細打聽,遠遠要有什么不對勁就直接回來告訴我。
結(jié)果等到中午時,那小宮女還沒回來,表姐卻匆匆回來了。她剛才去淑妃那兒小坐,一張臉卻黑得像鍋底似的回來,我以為淑妃給她氣受了,可表姐一進屋就拉下臉來,喝退了所有人,拉著我手說:“翠兒,這事兒可有點兒不妙。”
“什么?”我一時想不到是什么事兒。
表姐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不要提了,皇上不知道為什么突染惡疾,身上奇臭無比。剛才我在淑妃那里的時候,皇上恰好也過去了,不知道怎么地,進屋時還好好的,太醫(yī)來給淑妃請脈問安的時候,皇帝一張口,太醫(yī)正迎著臉兒,一下子就讓皇帝嘴里噴的臭氣給熏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跟著就臭氣滿屋,淑妃和滿宮的太監(jiān)宮女都給熏得暈了過去。我要不是修為夠深耐力了得,恐怕當場也就吐了出來。淑妃宮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糟了,皇帝到哪兒,哪兒惡臭,那股子味兒啊,簡直說不上來,我從來沒聞到過,而且也絕想不到世上有這么臭的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