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壺來替我斟了一杯酒。剛才這酒壺就杯就放桌上了,不過我不好飲,剛才只顧看菜,也沒留意這個??雌饋?,六王爺似乎是早擺下了鴻門宴請我來。
我一拍腦門兒,明白了。
上次我拿走八珍烤雞和蒸火腿,讓人家有防備了吧。估摸著可能偷嘴這種事兒有一就有二,一次是絕對滿足不了好胃口的,所以……今天特地燉了好湯等我來。
我有點兒狐疑地看著他,六王爺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坐下來朝我一舉杯,“不敢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我不客氣地說:“既然你都說不敢了,還請教什么?”
六王爺碰了個釘子,居然一點兒不生氣,笑意盈盈地說:“姑娘不肯說就不說。相請不如偶遇,難得姑娘也欣賞朱師傅的手藝,得一知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當浮一大白?!?/p>
我板著臉說:“我不會喝酒。”
他呵呵一笑,將酒杯放下,“姑娘覺得前天那兩道菜,可還合胃口嗎?”
我沖他翻白眼,“王爺大人,我和你素不相識,雖然不知道你為人如何。不過就眼下看,我是個偷食兒的,你對我這么客氣干嗎?”
六王爺好風度地說:“姑娘不必口口聲聲王爺前王爺后,我行六,以前做皇子的時候也曾經(jīng)在江湖上行走過,那會兒朋友送了一個混號叫做六郎,姑娘也可以此相稱。”
原來走過江湖,怪不得。
我的臉色松了一點兒,“六王爺也不用那么客氣,我不是來交朋友的?!?/p>
他和氣地說:“我料想姑娘前日來探過,近日可能會再來。這罐湯已經(jīng)燉了四個時辰,材料更是準備了許久,很花了一番心思,姑娘嘗嘗看?”
我的鼻子抽動了兩下。這屋里濃重的香味兒掩蓋了這位王爺身上的味道,那鍋湯擾亂了我的嗅覺,這王爺進屋就將湯揭開蓋子散味兒,所以我剛才一直沒有注意。
老實不客氣,我兩手一起伸了出去,鼻子還呼哧呼哧地猛力吸氣。
王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我的手伸進他的胸口一陣亂摸,又抬起他的手在袖子里一陣亂摸,最后還是從他腰間掏出了我要的東西。
我得意地一笑,將袋子一揚。六王爺臉上又青又紅又白又紫,顏色煞是好看。
不就被摸了兩下嘛,至于這么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救你的時候,脫你衣服,還將你抱著扛起來過呢,不過你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我就為這個來的?!蔽也[瞇一笑,“既然找到了,那就太好了?!?/p>
他的嘴巴動了一下,面部還是僵得可以,我甚至聽到了他頜骨交錯的聲音。
“六王爺,別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你也不用管我是誰,我也不問我的袋子為什么在你這里。咱們今天頭次見面,你恁地客氣擺酒席招待我。不過我有要事在身,酒就先不喝了;菜呢,我可以帶走慢慢吃。天色不早,王爺早早休息,我也該走了?!?/p>
“哎姑娘……”
“別亂叫,什么哎呀哎的。”聽著跟愛姑娘似的。我站起身來,將桌上的菜端起來,張開袋口就往里倒。
“姑娘,我還有話說……”
“有空的話下次再說吧。”連瓦罐我都想裝進去,但是想想里面主要是湯沒辦法帶,真是有點兒舍不得。青師叔當時縫袋子的時候想得周到,里面隔開了成了三四個小袋,裝菜沒問題,裝湯肯定是要灑的,“我急著回去呢,六王爺就不用送了?!?/p>
他伸手一扯,我的袖子靈活地抽了回來,讓他扯了個空。
拉拉扯扯不好,我最討厭這樣。
“六王爺,你還有何貴干?”最好你識相,不然我不也不介意將美男王爺扁成豬頭王爺。
“姑娘,你貴姓芳名,請一定見告。”他露出很真摯懇切的神色。
我疑惑起來,有毛病吧他?難道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想給我立長生牌位?又或是他怕我泄露他是刺客的秘密,盤算著一打聽到我的名字就請巫婆子作法巫死我?
我從來理不清人類那些花花腸子到底能繞多少彎。理不清嘛,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理,“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告訴你的?!蔽业伤谎?,翻身就躍出了窗戶。
其實出來以后一邊兒回程我一邊兒覺得自己悶,讓那家伙的專注勁兒弄得我也心慌了,放著門不走還跳了窗戶。
這個人太不上道了,真想還東西,完全可以將袋子放在吃的東西旁邊,然后我直接拿了就走了,其他事兒大家心照不宣不就完了?人這種東西很奇怪,總喜歡將簡單的事兒搞復雜,算計自己的同類永遠不遺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