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李寫意與衛(wèi)津?qū)ν艘谎郏蘼晜鱽淼姆较蜃呷ァ?/p>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白發(fā)老農(nóng),正伏在一個已廢棄的古井邊,對著井底垂淚。
“老伯……”李寫意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老農(nóng)的背。
老農(nóng)回過頭,卻已淚流滿面,只是眼中不見悲傷,反而是一種狂喜之色。
李寫意怔了怔,還未開口,那老農(nóng)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了指井底說:“看,水漲了,大旱要過了?!?/p>
李寫意依言望進去,果見黑黢黢的井底冒出了一層漂浮的水泡。
“大旱過了,要下雨了,大旱過了,要下雨了!”老農(nóng)松開她的手,一邊叫著,一邊跑向別處。
衛(wèi)津也靠過去,往井底看了看,然后不置可否地望著天空依然狂肆的太陽。
“可信嗎?”他問。
李寫意無以為對。
回到府衙時,王子情已經(jīng)起床,與江潭在談?wù)撌裁?,見到她,他立刻起身迎了出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正準備派人去找你……”
李寫意又是一陣發(fā)怔,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津,衛(wèi)津卻早已離開,留她一個人對付突然熱心緊張起來的王子情。
李寫意簡直頭都大了,少不得又解釋了一番。
好容易安撫了王子情,回到房間,仍然覺得古怪得緊。
子情這幾日,真的太反常了。
正思索著,小蘭捧了一只信鴿過來,遞給她道:“藥谷來的?!?/p>
李寫意神色微動,風隨溪自那日離去后便一直沒有消息,會是他嗎?
從鴿子腳下取了一張紙條,一點點展開,上面卻只寫了極簡單的一行字:“江北將雨,小魚”。
李寫意心念一動,突然想起方才那個老農(nóng)說的話:井水漲了,大旱要過了。
得民心……得民心……
她收起紙條,猛地推開門,王子情果然在不遠處徘徊。
“殿下,請進來一下?!彼p聲喚道。
齊王親自設(shè)壇,為江北祈雨。
這個消息傳出去后,震驚一片,既為齊王殿下的憂國憂民所感,又為這與天借雨的行為所驚。
在祁洋城外設(shè)了高臺,那日日在城門口等著施粥的人多達幾十萬,此刻密密集集地聚在一起,在城樓上望下去,如百萬大軍壓境,黑壓壓一片,蔚為壯觀。
“你真的信我嗎?”看到這個場景,連提議的李寫意也心生怯意。
王子情錦袍玉帶,眉眼舒緩祥和,“若是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呢?”
李寫意深深地望著他,良久才說:“好,下樓吧,我會在下面看著殿下的?!?/p>
王子情微微一笑,似有光彩從眉梢眼角逸出來,異常奪目。
是啊,你在看著我,所以我必須變強。
烈日炎炎,王子情登臺,誦文,默立祈雨。
有清風襲來,吹起他袍帶飄飄,發(fā)絲輕揚,俊雅華貴的臉龐,始終沉靜。
陽光愈烈,底下早已浮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王子情始終如常,出奇鎮(zhèn)定,誦文不止。
自始至終,他對她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如果你都能活著回來,世上還有什么奇跡不能發(fā)生。
“少莊主,今天真的會下雨嗎?”小梅有點擔憂地問。
“心誠則靈?!崩顚懸夂懿回撠煹貋G下四個字,讓小梅立刻呆在原地。
酷熱難耐,起先還興致勃勃的人立刻擠得滿頭大汗,三三兩兩地散開了。
私語聲越來越大,江潭正暗暗思量,萬一不下雨,要不要帶兵去保護齊王殿下?
高臺之上,那人白衣鮮亮,身姿挺直。
在場那么多人,幾十萬雙眼睛,幾十萬種心思。
他只知道她在看著他,她要他信她。
騷動聲越來越大,有幾個成心搗亂的人甚至怪叫他故弄玄虛,炎熱與悶熱,讓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的。
他們圍著高臺抱怨,這個臨時搭建的高臺,便如人海里孤獨的島嶼,艱難地撐起凝重的大地。
就在現(xiàn)場瀕臨失控的邊緣,天邊,終于來了烏云。
隱隱的雷聲,從云后透出,將整座祁洋城震得鴉雀無聲。
王子情睜開眼,淡淡一笑。
大雨,落下。
死一般的寂靜后,人們開始歡呼,開始尖叫,開始狂奔。
三月未雨的大地,饑渴地吞下了這久違的甘霖。
有人開始喊“齊王”,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齊王千歲……”
“齊王千歲……”
幾十萬人的吼叫比任何戰(zhàn)鼓都要高昂,比任何暴雨都要猛烈。
“齊王千歲……”
“齊王千歲……”
發(fā)自肺腑的聲響,不是感謝,而是敬仰,是崇拜,是無法言傳的信心的代表,希望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