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寫意不慌不忙地放下杯子,含笑道:“聽說過……雖然覺得很突兀,只是仔細(xì)想想,又覺得那造謠之人,用心頗深?!?/p>
“哦,愿聞其詳。”王子道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只是目光里的洞悉與清冷,始終未減。
“無論天命之說可信還是不可信,只要有了‘鳳命者’的謠言后,與之親近者,便是有意逐鹿天下的人。也就是說,寫意被有心人士當(dāng)成了一塊試金石,譬如秦王殿下,既來尋我,大概也是志在天下吧。”李寫意慢條斯理地提醒了一句,依然笑得清淡。
王子道面色微沉,隨即也不以為意地一笑,“這并不是秘密,本王不需避嫌?!?/p>
李寫意輕輕點點頭,以作回應(yīng),卻不再說話。
“關(guān)于那個預(yù)言,李姑娘可信?”等了片刻,王子道又問。
“殿下可信?”李寫意反問。
“無論信與不信,本王都喜歡做有把握的事情,不知李姑娘做本王的正妃,可覺得委屈?”王子道根本不拐彎抹角,畢竟,在他見到李寫意第一眼時,就知道她是一個聰明人。而對聰明人說話,坦白才是最明智的對策。
李寫意顯然也很欣賞秦王的坦率,至少不用虛情假意,一切只是權(quán)謀。
“王爺?shù)恼ǔJ且粋€不錯的籌碼,這樣浪費在寫意身上,秦王不后悔么?”李寫意并不正面回答,反而笑著反問。
“當(dāng)然不后悔,且不說你是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手握武林白道,又是預(yù)言中的‘鳳命者’?!蓖踝拥啦[起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此外,你很美,比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特別,明而不俗,雅而不淡,夠聰明,夠冷靜,會是一個很好的賢內(nèi)助。”
李寫意啞然失笑,“做秦王的賢內(nèi)助,壓力似乎很大啊?!?/p>
王子道不接話,只是躊躇滿志地坐在對面。
“只是,”笑了半晌,李寫意突然神色一正,嚴(yán)肅地說,“既然擔(dān)了‘鳳命者’的虛名,寫意也應(yīng)該為自己多多打算,寫意再能干,也不過是一介女子,今生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可依終身的人而已?!?/p>
“本王明白,你想看看本王是不是那個真命天子?!蓖踝拥酪荒樍巳?,“你可以不用急著回答?!?/p>
“我有一個法子,”李寫意笑吟吟地瞟了一眼正往這邊望過來的太子和三殿下,輕聲說,“寫意想看看秦王殿下是不是良人,秦王殿下又想知道寫意是不是賢內(nèi)助,不如……我們先以君臣關(guān)系交往一段日子,免得以后后悔,秦王以為如何?”
王子道面露喜色,聲音卻刻意壓得平無一波,“如此甚好,只怕委屈了姑娘?!?/p>
“能為秦王效力,是寫意的榮幸,焉有委屈之說?!崩顚懸忸櫯紊x,果真是滿身滿臉的容光。
王子道還待說什么,底下突然響起一陣鼓聲。李寫意順著鼓聲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整齊的司儀官大步走上臺,扯著脖子吆喝了一句,“大會開始——”
再一看,官員學(xué)子們都已坐好,場內(nèi)鴉雀無聲,而昨日的上聯(lián)則被書寫在一幅碩大的錦綢上,安然地掛在臺前。
寂靜,還是寂靜。
過了一天,滿場才子,竟仍然沒有人對出下聯(lián)。
臺上的官員漸漸地坐不住了,都側(cè)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皇上的臉色,隨時準(zhǔn)備承受雷霆之怒。
只是楚王全然沒有昨日的煩躁,還偶爾側(cè)頭與湘南王閑聊幾句,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辛皇后索性與朝陽拉起手說長道短,有意無意地往王子情的方向瞟上幾眼,又低聲說笑了什么,朝陽垂下頭,臉色微紅。
眾人皆覺詫異,暗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圍觀的群眾早已按捺不住,竊竊私語聲,低低談笑聲,如新雨一般打在平靜的水面上,泛起漣漪無數(shù)。
司禮官幾次三番地要求全場肅靜,奈何眾口難防,轉(zhuǎn)眼間,轟轟烈烈的郡主選親大會,就要淪為一場鬧劇了。
正在司禮官無計可施的時候,楚王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手虛虛一托,雖是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動作,卻讓滿場的人莫名一靜,全部收了聲,頓了形,目光全部集中到臺上那個雖然年邁卻威懾不減的楚國皇帝身上。
“既然還是無人應(yīng)出下聯(lián),朕宣布,此次大會的勝出者,便是齊王王子情,因這上聯(lián),乃齊王所作?!背踝蛉沾_實惱怒至極,只是聽了朝陽一番話后,馬上轉(zhuǎn)怒為喜——如果上聯(lián)真的是王子情所作,那也是自己的兒子,一聯(lián)難下天下人,不但無損天家體面,反而增添了皇家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