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并不接話，只是話音一轉(zhuǎn)，淡淡地說：“楚國本有三大家，以瑾王為首的蘇家，以辰妃和楚侯為主的楚家，還有辛皇后主持的鳳儀一脈。蘇家自瑾王滅門后就一蹶不振，現(xiàn)任丞相蘇可南雖繼承了蘇家家主的位置，卻是旁系，蘇氏一門的英才豪杰早在八年前就被圣上一并鏟除了。而剩下的兩派，各擁了一位皇子，秦王的口碑略過于太子，只是太子更名正言順。各自實(shí)力可謂旗鼓相當(dāng)，要想略勝對方一籌，就必須打破現(xiàn)在的平衡，吸收中間力量，也就是——湘南王，只是湘南王是死忠的皇派，他已決意不參加朝中的黨政，不然，也不會有今日這場選親大會了?！弊吭祁D了頓，“只是朝陽郡主今日以絕句為題，顯然有推搪之意，恐怕湘南王也已心有所鐘，要踏進(jìn)這灘濁水了，只是不知，他老人家是會幫秦王還是太子殿下？”

“也許是朝陽有了心上人，無關(guān)朝局?！崩顚懸怆S意笑道，停了停，又說，“除卻朝廷，江湖中的力量，也不容小覷，你雖然已與魔宗脫離了關(guān)系，但是必要的時候，也可動用魔宗的力量，相比之下，太子應(yīng)該略勝一籌。”

卓云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如今江湖也有三家之說，魔宗自不必多言，而白道人士又以鳳翔莊馬首是瞻，藥谷則代表方外力量，最是神秘。太子得一魔宗，藥谷應(yīng)不會出世，所以，現(xiàn)在就看少莊主如何抉擇了。”卓云步步相逼，顯然是想讓李寫意當(dāng)場表態(tài)了。

李寫意抬頭望了望紅霞盡染的天際，淡淡地說：“天暗了?！?/p>

“小的去點(diǎn)燈?！痹谝慌月牭脩?zhàn)戰(zhàn)兢兢的老板慌忙退開，不一會兒就端來一盞煤油燈，顯然是剛剛點(diǎn)燃的，燈芯還沒有燒烈，火光微弱。

這次老板沒有留下來，只是將燈放在桌上后，便忙退到了一邊。

秦王與太子之爭，舉世皆知，即使是平民百姓，也知道這種皇家自殘之事，是碰不得的。

“其實(shí)，你很清楚自己走的是一條什么路，也知道這條路的結(jié)局，何苦如此？”李寫意忽而開口，答非所問。

卓云愣了愣，隨即淺笑道：“我只是想堅(jiān)持一件事情，人生在世，若是什么都靠權(quán)衡而無所堅(jiān)持的話，未免無趣。”

燈光如豆，夕陽已經(jīng)沉盡，縹緲的火光中，卓云的眉眼顯得有些模糊，那里似乎隱藏著淡淡的倦意、淡淡的堅(jiān)持……

卓云也抬眸打量著對面的李寫意，昏暗的燈光下，她薄霧般氤氳的容顏顯得那么清雅高貴，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傲然與冷意，目光明亮澄澈，仿佛有著洞悉一切的聰慧。

“我可以答應(yīng)你，絕不會幫秦王，卻也不會幫太子?！绷季?，李寫意突然說道。

卓云未料她說得如此決絕，微一怔忪，“那你幫誰？朝中的勢力，不過兩派而已。”

李寫意斂眸，“無論幫誰，以后應(yīng)該沒有這樣秉燭夜談的機(jī)會了，想想，未免可惜?！?/p>

“也未必，除卻公事，我仍然是卓云，你仍然是李寫意，不如做朋友吧?！弊吭茽N然一笑，“今日的談話，只是朋友相敘，我不會報與太子。”

李寫意慨然應(yīng)允，“既是朋友，送你一個禮物吧?！?/p>

“愿聞其詳?！?/p>

“楚云笙在晉江城受到伏擊，暗殺的人，用的是蒼翠門的武功。”李寫意并不點(diǎn)破，聰明如卓云，卻早已一臉了然。

回來的路上，小魚一直沉默不語，悶悶不樂，李寫意知道她想起了從前在魔宗的日子，也不開解她，只是讓李錚多照應(yīng)一點(diǎn)。

李錚一邊應(yīng)著，一邊遲疑地問：“少莊主，你真的相信卓云的話嗎？”

李寫意唇角一勾，本清雅淡然的臉突然有種邪邪的味道，“又不是第一次與魔宗的人打交道，就算是一個所謂的‘不肖子’，能從魔宗里安然出來的人，自然不簡單?！?/p>

李錚愣了愣，忽而一笑，“少莊主竟連我都瞞住了，方才那樣，還以為……”

“還以為我真的與她開誠布公嗎？”李寫意失笑，“恐怕她也不會全然相信我吧。魔宗與鳳翔莊的隔閡，并不算淺，我雖然不知道卓云到底想干什么，但絕對不相信她會對區(qū)區(qū)一個王族子弟屈膝，她和隨溪一樣，是天管不了、地束不了的人，想藏拙，就不該還那么傲氣?！毕肓讼?，她回頭鄭重地吩咐了一句，“吩咐下去，讓風(fēng)信子時刻監(jiān)視他，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報與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