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指甲，一直盯著他，他走到哪兒，我盯到哪兒，他無奈地轉(zhuǎn)身，“你打算在我身上盯出兩個洞來嗎？”

我傻笑，最好能再掛一商標，寫上“蘇蔓所有”。

他將沖好的板藍根給我。我皺了皺眉，自小到大，最討厭中藥的味道，寧可打針輸液，都不喝中藥。他板著臉說：“喝了！”

我立即乖乖地喝下。他凝視著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面就是一個落地大窗，外面的雪花看得一清二楚，沙發(fā)旁擺著一張小小的活動桌子，上面放著筆記本電腦，寬大的茶幾則充當辦公桌，堆滿了文件和各種資料。

我輕聲問：“你晚上都在這里上網(wǎng)？”

他凝視著窗外，輕輕嗯了一聲。

我想象著無數(shù)個夜晚，他就坐在我現(xiàn)在坐的位置上，與網(wǎng)絡那端的我聊天。

“你……你還怪我欺騙了你嗎？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一個完美的初遇。我從來沒敢奢望你能把我當做知己，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急切地想解釋清楚一切，語言卻那么蒼白無力。

他側過頭看向我，眼中有三分溫柔、三分戲謔、三分縱容，“你個小傻子！你真的以為我一無所覺嗎？我白天和你一層樓辦公，晚上和你聊天，你又根本沒有周密地去考慮如何做一個稱職的騙子，你把我的智商看得到底有多低？”

我的嘴變成了O型，呆呆地看著他。

“我有一次晚上和你說最近上火，第二天你就給全辦公室的人送菊花，還裝模作樣地說是你親戚帶的，太多了，家里實在喝不掉。后來又有些小事，我當時就懷疑你了。陸勵成出事的那段時間，你白天神思不屬，晚上也不怎么和我聊天，一旦找我說話就全是問投行的事情。我還在納悶，網(wǎng)絡那端變了人嗎，怎么突然這么好學了？幾天后，你拿著報告來找我，交了報告后，你又立即恢復正常，我主動和你聊金融業(yè)務的事情，你還抱怨說像是仍在辦公室，不愿意和我聊。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是巧合，九次、十次總有個原因。其實當時我基本上已經(jīng)肯定是你，但還是決定再驗證一次，我就故意在網(wǎng)上告訴你辦公室里空調(diào)太干了，隔了幾天你就搬著個加濕器到辦公室，借口是家里恰好多了一個，問我要不要。加濕器被Karen搶去用，你竟然再接再厲地又弄了一個來，借口是朋友家里用舊的，處理給你了?！彼?，鄭重建議，“下一次給人送‘舊貨’，記得不僅僅包裝盒上有商標，還要檢查一下商品底座上有沒有。”

我臉漲得通紅，他竟然早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我還天天在網(wǎng)上欺負他“一無所知”，肆無忌憚地傾訴自己對他的感情，敘述自己的喜怒。羞過之后，惱火涌上了頭，“你……你晚上吃飯的時候故意戲弄我！”

他大笑出來，凝視著我，眼神很是無辜，“我也不知道你這么好戲弄，我就是一時起意，隨口開了句玩笑，你就在那里苦大仇深地盯著桌布發(fā)呆，看著你的表情，蟹黃豆腐分外下飯?！?/p>

我把腦袋埋在雙膝中，不管他說什么，都不肯理他。一切盡在他掌握中，我卻在那兒痛苦自己說不出口的感情，愧疚自己欺騙了他。

他突然起身去關了臺燈，坐到我身旁，低下頭說：“蔓蔓，想不想一起賞雪？”

在他自然而然的呼喚聲中，網(wǎng)絡與現(xiàn)實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再多的羞惱剎那間都煙消云散，我臉上仍努力地刻板著，唇邊卻露出濃濃的笑意，一直甜到心底深處。

那個晚上，我和他坐在沙發(fā)上，室內(nèi)漆黑寧靜，窗外雪花紛飛，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如同已經(jīng)認識了一生一世，似乎我們從來就是這樣在一起的，之前如此，之后也會一直如此。

注釋：關于文中宋翊和蘇蔓的玩笑，兩人化用國外著名的童話故事《Little Red Riding Hood》，在中國被翻譯成《小紅帽》。講述一個叫小紅帽的小女孩兒去看外婆，在森林中遇見大壞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