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哥特,很玄幻,很希區(qū)柯克?!蔽椰F(xiàn)在的樣子,保管我媽站在面前都認不出來我是誰。
“好,我先去做指甲,我們美容院見。你要再放我鴿子,我卸了你腦袋!”
“是,是,是!”
我的相親活動觸動了麻辣燙對她悲慘世界的怨恨,正事說完,她仍不肯掛電話,“你說我老媽從我中學到大學,再到我工作,一直都教育我要以學業(yè)為重,不要胡思亂想,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和小男生多說幾句話,她能盤問一個小時;裙子不能太短,衣服不能太透,不許穿小吊帶,不許穿露臍裝,恨不得在我臉上刻上‘男人勿近’。為什么我一過二十五歲,她突然就換了風格,每天不問我工作如何,光問我有沒有認識有發(fā)展機會的男生,有沒有人追求我。我回答的‘NO’多了,她就說我穿衣服太嬉皮,沒有女孩子氣。TMD!她以為招蜂引蝶那么容易?她前二十五年都不教我,也不準我學,我怎么會?古代妓女上崗前都還要老鴇調(diào)教幾年呢……”
司機師傅的手又開始抖了,為了我自身的安全,只能趕緊哼哼唧唧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十五分鐘后,我和陳阿姨在咖啡館碰上頭。陳阿姨看到我,臉色變化得和莫奈的油畫很像,色彩那叫一個繽紛奪目、迷離搖曳。我很淡定地坐下來,還沒要咖啡,先把煙灰缸放在自己右手邊,手袋里的煙、打火機都準備好了,只等那位“海草”同學一出場,我的表演活動就開始。
五分鐘后,離約定的時間還差三十秒,“海草”同學仍沒到。我看了一眼手表,看來他也不積極呀!如果他遲到,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走人了。正想著,陳阿姨激動地說:“到了,到了!”
我一面伸手探進包里摸煙,一面順著陳阿姨的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剎那間,如被魔女的魔法棒點中,我的一切動作靜止了。窗內(nèi)的世界變成了黑白定格的默語片,而玻璃窗外卻陽光燦爛、櫻花紛飛。
他的身材依然修長挺拔,他的眉目也一如我夢中的英俊。
他正徐徐穿行過陽光,穿行過七年的光陰,向我走來。在他身后紛飛的是櫻花,墜落的是我的心。
我的腦袋里電閃雷鳴,面部表情卻麻木不仁,如一只提線木偶般由著陳阿姨一戳一動。
他如何介紹的自己,我如何和他握的手,他如何坐到我的對面,我如何送走陳阿姨,我一概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我暗戀了十年的人,這個我追隨著他上高中、考大學的人,這個我以為已經(jīng)永遠消失在我生命中的人,這個我白日里永遠不會去想、晚上卻無數(shù)次夢到的人,竟然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用了十分鐘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嚴重懷疑仍然是自己的春夢,最后不惜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確認我的確不是在做夢。
我又用了十分鐘消化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對腦袋里的轟鳴聲不停地喊停,停,停!
當腦袋終于不再轟鳴時,我再用了十分鐘來狂喜,還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自己在心里雙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他也來相親哦!單身,單身!
來來來我是一個菠蘿,蘿蘿蘿蘿,來來來我是一片芒果,果果果果……
我的水果草裙小舞曲還沒跳完,看見了咖啡匙上反射出的自己的形象……
啊——
驚天!動地!慘絕!人寰!
我內(nèi)心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怨恨,恨不能當場掐死自己。
我盯著小小的咖啡匙里那個小小的我發(fā)呆,竟無語、淚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