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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八 淚別離(1)

鳳鼓朝凰(上) 作者:沉僉


離別一路,她望著他,幻想將他的模樣刻在心里,便能,永不分離。

侯府上厚葬了水湄,對一個畏罪服毒的婢女亦能如此用心厚待,府中上下無不感激感傷。

只是大家都瞞著墨鸞,所有人都對她說,水湄家中有事,招她還鄉(xiāng)了,或許,過陣子就回來。

墨鸞唯有微笑,她知道,水湄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便她不知她究竟去了何處。幾次,她都想問,但看見靜姝哭紅的雙眼,便問不出口。她小心翼翼地回避,不去觸及任何一點小小的往昔,她怕,怕那些莫名的痛楚。

白弈整日地陪著她,清閑不似平常。

她卻如敏感的貓,立刻從這溫柔相伴中嗅到絲絲歉疚、無奈,又或者,小心補償。于是她只能默默,依舊是微笑。

半月后,白弈上京去了。他遲遲不愿告訴她此行究竟所為何事,只說送母親回京。但她懂,他是去迎他萬千榮寵于一身的新婦。

“阿鸞,”臨行前,他望著她,喚她名字,他道,“阿鸞,你要相信我。”

她掛起個最乖巧懂事的笑臉?biāo)退鲩T去,轉(zhuǎn)身,心傷一地涂炭。

三月末至,暮春初夏,夏花愈漸燦爛起來,爭奇斗艷得香濃。

一晃,白弈返京也半月有余。公主大婚的喜色浸染神州,尤其是鳳陽。一時間,仿佛人人都在等他們的使君帶著高貴的新婦回來,好一睹天朝嫡脈公主絕代的風(fēng)華。城內(nèi)城外,一片歡躍。侯府上也是吉色不掩,方茹忙著操持,等著接公主鸞駕。

只有墨鸞,世人皆喜,獨她清寒。她像只被洪流席卷的孤鳥般,易驚易哀,看著侯府上日益慶隆,躲在屋里,再不愿出去,以此自欺。

但她卻不怎么吃得下東西,一日日地消瘦。

直到一日,靜姝忽然拉起她,不由分說備了車,強將她拖出府去。

靜姝帶她去了鳳鳴湖。

“小娘子若是不快活,咱們便不回去了!沿湖繞過去,一路便能出西城門。我照顧小娘子。”靜姝如是說著,從袖里摸出一塊通牒來。

墨鸞聞之,半晌不能言語。看靜姝竟已將行囊盤纏都備好了,似是默默謀劃已久,她竟連通牒也準(zhǔn)備了。有了這一張通牒,皖州各處關(guān)守均不得阻攔,此時若真要走,那便真是走了??伸o姝是怎么弄到這種東西的?莫非,是姆姆……墨鸞不禁擰眉,“咱們這么做,姆姆怎么好交代?”

靜姝道:“小娘子就別管這么多了,真要追究起來,姆姆只要將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也就沒事了。小娘子只說,要不要走,舍不舍得?”

驀地,墨鸞身上一顫。

她不舍得,即便是痛了,還是不舍。

她默默看著鳳鳴湖的一汪碧波。湖面如鏡,映出年輕姣好的面容,還有一雙飽含憂郁的眼。

她輕呼出一口氣,“咱們回去吧。”

“小娘子!”靜姝急得無法。

墨鸞將那些憂色全藏在眼底,拉住靜姝,搖了搖頭。

靜姝默然半晌,長嘆:“那咱們該回去……拜見公主了……”

乍驚,墨鸞一時胸悶,竟有些站不穩(wěn)。

原來,是這樣么……他們已回來了……他,已經(jīng)回來了……

她別過臉去,盯著湖心點點漣漪,靜了許久,終于濕著眼眶笑起來,將淚水全咽回去,轉(zhuǎn)身上了車,再沒有多說一句。

她終于與那個在心中默默忌憚甚至怨恨的公主直面。

東陽公主婉儀,并不似想象中那樣榮華,但確是儀態(tài)萬方的??兹赶监袢?,更顯高貴。髻上插著支點翠鳳釵,佐一枚烤藍珠花,花鈿面靨點朱唇,眉眼生動,妍麗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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