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洛看見他熱辣辣的目光,心跳得氣都喘不均勻,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頭,卻又看見他赤裸的上身,臉噌地紅透了,連忙扭過頭,盯著他身后的書案。
真是不知這個人到底在發(fā)什么火。安可洛知道尉遲決未必愿意見她,但也著實沒有料到他的態(tài)度竟會如此,她委屈道:“你當我是自己想要來這兒的么?還不是你手下那些人……”
還沒說完就被他生生打斷,“這幫蠢貨!”握住她肩膀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好痛……”她肩膀微微向內(nèi)一縮,鼻頭一酸,眼淚眼見就要掉下來,忙睜大眼睛努力向上望去,想將淚水含在眼眶中 ,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尉遲決大掌慢慢松開,用手心內(nèi)側(cè)擦了擦她的眼睛,嘆道:“不許哭?!?/p>
安可洛吸了吸鼻子,倔強倔犟道:“誰要哭了。”
“沒要哭就好。”尉遲決垂下手,語氣弱了些,“眼下太晚你回不去,今晚只得留在這里,明日一早我便讓人送你回天音樓?!?/p>
說這番話的他,和先前在將軍府里抱著她的那個人,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就這么不愿見到她么……安可洛小手攥緊,“將軍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好?”
尉遲決退后幾步,大手一撈,抓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亂往身上一套,望著安可洛,“你又在惱我些什么?”
她小臉一揚,“我哪里敢對將軍不滿……”
尉遲決眼睛一瞇,似笑非笑道:“不敢?忘了上次是誰打了我一巴掌?”看見安可洛臉色頗不自在,尉遲決嘴角一彎,“你每次一不高興,便會叫我‘將軍’,自己倒沒發(fā)覺么?”
安可洛一聽,被說中了心事,幾日來的委屈一股腦全涌了出來。她咬咬唇,不愿再看著這個男人,奪路便向門口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被尉遲決從身后抱住,耳邊響起他怒氣十足的聲音:,“這么晚了你還要出去?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在京西大營里面!”
安可洛也不掙扎,只冷冷道:“將軍好手段,每次嘴上不能勸服別人,便動起手來,當真是沙場上滾下來的人!”
尉遲決在她腰間的胳膊收得更緊,貼著她的腦后冷笑道:“那安姑娘呢?次次稍有不合自己心意的,連話也不說清楚,抬腳便要走,也不知是沒膽子面對我,還是本就是蠻不講理之人!”
被他這樣圈在懷里,周遭全是他的氣息,安可洛咬著唇,不說話,心里面委屈和難過交織在一起,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見了他,連平日里十分之一的平靜樣兒都維持不住,做出來的事情簡直像是在撒潑似的。
尉遲決抱住她往床邊挪了挪,松開手,讓她立住。他眸子漆黑暗淡,低聲道:“今晚你睡這里,湊合一夜。既不愿見我,也不用自個兒往外跑,我出去便成。”說完,撩起地上厚重的札甲,推開門出去,反手重重地將門甩上。
那門發(fā)出的巨大響聲,震得安可洛的眼淚一顆顆滾了出來。她腿一軟,坐在床上,抬手胡亂擦擦眼睛,心里一點點痛起來,指尖冰涼。
也不吹蠟燭,就這么和衣躺上床,放下帳幔,她扯過床內(nèi)側(cè)的那張薄被,緊緊將自己裹起來。
這枕上、被上全是尉遲決身上的味道。聞著,安可洛的眼淚又順著臉頰滑下來,濕了鬢角的發(fā),又濡濕了一大片枕頭。她手里抓起一團被子,嘟著小嘴,報復似的拿它揉了揉鼻子,又丟在腳那頭,扯了上半截蓋住身子。
夜已深,偶爾還能聽見外面有馬匹嘶鳴和士兵低聲呵斥的聲音。床頭的燭光越來越暗,光暈映在帳幔上搖搖晃晃。安可洛翻來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抬手摸摸哭腫了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陣委屈。
床板太硬、褥子太薄、被子不夠厚,有風從門窗縫里滲進來,她身子打了一個冷戰(zhàn),突然懷念起天音樓暖暖的床……
翻了翻身子,想想尉遲決平日里大多都是睡這樣的床,那底下士兵們的條件不知還要有多差……她想起尉遲決剛才氣沖沖出門的樣子,心揪成一個結(jié),也不知他現(xiàn)在在哪里,夜里這么冷……
又翻了翻身子,她小腦袋埋在被子里,癟了癟嘴,尉遲決那么過分,干嗎嘛還要想著他會不會冷,他既然要出去,那就算凍死也和她無關(guān)……
安可洛的頭伸出被子,盯著頭頂上的黑色承塵,大大呼出一口氣,撐著坐了起來,穿上鞋,拿了披風套在身上,飛快地走到門邊,拉開門便沖了出去。
腳才邁出去一步,胳膊就被拽住,扯進一個厚實的胸膛里,身后響起壓低了的怒吼:“你這女人怎么這么不聽話?大半夜地又往外跑什么!”
安可洛道:“想看看尉遲將軍是不是凍死了……”覺得胳膊一緊,她回過頭,看見他漆黑的眸子里水光如暗夜繁星,心一下便軟了,喃喃道:,“床太硬了,被子又薄,我睡不著,覺得好冷……”
還沒說完,身子便整個兒被尉遲決橫抱了起來,她口中驚呼一聲,連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尉遲決抱著她進屋,用腳將門踢上,徑直走到床邊,將她放入床內(nèi)側(cè),大手飛快地動了兩下,將她腳上的絲履除了下來,往床邊隨便一丟。吹熄蠟燭,他翻身上床,躺在外側(cè),胳膊抬起將帳幔甩下來,右手將安可洛一勾,緊緊壓入懷中。
“睡覺。”似命令的口吻,他聲音低啞,左手從她頸下輕輕伸過去,讓她枕著他的胳膊,右手微微收緊,她整個人都貼上了他暖燙的身子。
安可洛的頭埋進他溫暖的胸膛,小臉不由自主地輕輕蹭了蹭,感到尉遲決身子的震動,她偷偷彎了一下唇角,“剛才一直在門外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