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值夜的宮人每時辰輪一班,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你就算殺了我,也難活著逃出去?!彼钗藥卓跉猓吡ψ屪约壕S持鎮(zhèn)定,企圖與那不知名的歹徒做一筆交易。
“我只與你說幾句話就走,不會耽擱到被人發(fā)現(xiàn)?!蹦侨藵M不在乎地笑。他再次湊近她耳畔,幾乎是吹氣一般,輕輕呵著,“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到的白家?”
脊髓瞬間為之徹寒。墨鸞險些便要尖叫出聲來。
為何這人會知道?為什么?
那黑暗中的兇手卻依舊在耳畔冷冷笑著,像在說一個何其有趣的故事?!澳憔蛷臎]問過你的父親,他是不是真的賣了你?”他慢條斯理地問,一字一字戳入她心血里,“為什么他與你重逢后就忽然死了?他的落腳處,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你明明聰明通透,為什么不仔細(xì)想一想?還是——”說到此處,他忽然頓住了,冷嗤一聲。
突如其來的寂靜。
墨鸞只覺連呼吸也隨之阻滯,空氣不能入肺,一陣陣頭暈,仿佛置身懸崖,一陣?yán)滹L(fēng)也能將她吹下萬丈深淵。
這般的靜,逼得她幾乎崩潰。
那人似察覺她的搖搖欲墜,一把將她錮入懷中,不許她倒下,卻向她射出最毒利的箭,“你其實早明白了吧。你只是不敢想,不敢認(rèn)。你的父親,他本可以不死。是你害死了他?!?/p>
心,忽然就被剜了一塊去,血淋淋的空洞。冷風(fēng)毫不憐惜地灌入,瞬間憶起的,卻是重逢時,弟弟說者無心的童言快語:
阿姊你丟了,阿爺急得沒法,又找你不到,就帶我回了家,想著興許你還能找回去。
是呵,她其實,早就該知道吧。那些事分明早已在她心里,所以,即便這么些年過去了,依然能夠這般清晰地想起。只是她自己拒絕了,將它們深深埋起,視而不見,當(dāng)做渾噩不知。
她不能承認(rèn)啊。若承認(rèn)了,便是萬劫不復(fù),百身何贖。
可如今,竟就這么被生生地剜了出來。
“滾開!”她終于捂住耳朵,凄聲哀呼。
黑綢滑落,雙眼陡然一松,她猛睜開眼,卻依舊什么也看不見,只覺得搖搖晃晃尋不著重心。
依稀有人在喚她,聲音時近時遠(yuǎn),不知飄在哪里。
她恍惚著,幾近呻吟地應(yīng)了一聲,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阿鸞!”李晗連鞋也來不及穿,赤著腳奔過來,一把將她抱住。頭還有些暈,沉沉地抬不太起來。
寢殿中一片漆黑,竟連燈也未點,只有一抹月光從窗口灑下,銀白的,似冰一般寒冷。
“阿鸞,你怎么了?”他摸索著喚她。
手似乎觸到什么濕熱的液體。他心一顫,抬起手,稀薄月光下,只見一片濕黏,分不清是血是水……
他驚得大呼起來,不料卻無人答應(yīng)。他顧不得許多,將墨鸞簡單安置下,又喚殿中值守的兩名小婢,仍是喚不醒,急怒時,當(dāng)下隨手抓了枚枕頭砸過去。
玉枕落地,一陣破碎脆響。
兩名小婢這才迷糊著醒來,駭?shù)没琶ε廊c燈,又奔走喊人。
燈火亮起,只見墨鸞躺在榻上,顯是已昏迷過去,身下一攤濕痕,乍看與清水無異,細(xì)瞧時依稀竟有些血色。
“啊呀!這……這只怕是穿水了!”當(dāng)職奉御只看了一眼,立時驚呼。
此言甫出,殿中諸人頓時慌起來。李晗也慌得怔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傳詔尚藥、醫(yī)婆與穩(wěn)婆。
不曾想,那穩(wěn)婆到了殿卻嚇得連連叩首謝罪,“妃主她暈過去了,掐人中也不醒,熏香也不醒,這……這要怎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