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飯廳里是一片祥和的氛圍。

男人解了圍裙坐下，女人回廚房拿碗筷，連那只頑皮的惡貓也乖乖地蹲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著白米飯和肉絲。

她坐下來，朝著那盤魚香肉絲很神圣地夾了第一筷，放進(jìn)嘴前卻看到上面翠綠的蔥花。

“呃，為什么要放蔥？”

厲擇良的眸子沉了沉。

然后第二筷，伸向了糖醋排骨。

“呃……好燙?！?/p>

他的眸子沉得更深。

第三筷子，寫意又夾了些肉絲，還沒入口就叫。

“我的天，居然還放了黃瓜絲。我一直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忍無可忍地厲擇良用寒冰一樣的目光掃她一眼，提高聲音“嗯”了一聲，臉色沉下去，眼中隱隱聚集起風(fēng)暴。

“呃……”寫意見苗頭不對馬上改口，“其實(shí)我一直都很喜歡吃黃瓜，簡直是人生的大愛，這可放得真合適?！比缓竺济櫝梢粓F(tuán)，忍痛吃下。

“你挑食的毛病應(yīng)該整治下?！彼f。

夜里，雨倒也沒下下來，就是風(fēng)刮得厲害。整個(gè)大屋就只有她和厲擇良兩個(gè)人，風(fēng)吹起來，烏拉烏拉地響，半夜聽起來陰森森的。

也不知道是樓下客廳里哪扇窗戶沒關(guān)好，一直蕩來蕩去的，使得寫意更加難眠。她很想出房間去關(guān)，可是她膽子小，躊躇了半天才下定決心。

她出門剛下樓拐了個(gè)彎，沒注意到在暗處矗立的厲擇良，摸索著開燈。

他卻察覺了她，在光明來臨之前他生平有了第一次不知所措。他只是因?yàn)橐掠炅?，腿疼得厲害而下樓來吃點(diǎn)藥，沒想到撞見了她。

寫意好不容易摸到開關(guān)。

燈光一下子亮起來，晃到她的眼睛，客廳恍如白晝。她轉(zhuǎn)過身來忽然看見燈光下的厲擇良，身體明顯一震。

他穿著睡衣，手里拿著根手杖，右邊的褲管下面明顯的空蕩蕩的，沒有戴假肢?？吹剿@副樣子，寫意有些尷尬。

“我下來關(guān)窗戶。”她解釋。

而他卻沒說話，臉色如同寒冰。

寫意知道他這個(gè)情況被人看見肯定會(huì)別扭一下，便走去將窗戶關(guān)好就準(zhǔn)備回房間去待著再也不出來。

她走到一半瞄到他手上拿著藥瓶，便一下子想起來上次那位何醫(yī)生的話。

他是因?yàn)橥忍鄱聛沓运幇伞?/p>

寫意胸口抽得緊緊的，不禁停下來說：“今天他們都不在，你有沒有需要我?guī)兔Φ模俊?/p>

“沒有?！?/p>

“要不要幫你拿杯子？”

“不需要?！?/p>

他又開始倔起來。

“其實(shí)……”她對他這種倔犟，決定下劑猛藥，“其實(shí)你的腿，那天我就已經(jīng)看見了，所以你不用回避。既然要和你一起生活直到讓你膩味為止，怎么可能不讓我看見。”

語罷之后，寫意靜靜等待颶風(fēng)的來臨，大不了那手杖扔過來再砸一下?？墒蔷退阍宜浪?，她也不想見他那個(gè)樣子，一提到那腿就如此介懷。生氣都比冷漠刻薄要強(qiáng)。

越掩飾說明越介懷，越介懷說明心中仍過不去那道坎兒。

如此一口氣說開了反倒輕松，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長痛不如短痛。他不僅需要面對她，還需要面對外面別的人的眼光。

他聞言臉色陰沉至極，眼中駭然已經(jīng)聚起狂風(fēng)，可是他偏偏開口很平靜：“看就看了罷，一條廢了的腿也沒什么可藏著掖著的?！奔词惯@樣說得平淡，他的語氣也如萬年寒冰一樣凜冽寒冷，說完倚著手杖在沙發(fā)上坐下。

“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能平靜地看待自己的腿，那么如何能讓其他人正視它。那假肢做得再逼真也是假肢，況且它也不能讓你戴一輩子，你不能在那種虛幻的表面下掩蓋自己。而且何醫(yī)生說你長期強(qiáng)制性地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