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梁冰作為一個陌生人都在竭力為鐘曉飛做身后事,李春天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去看看她。趁下午沒事兒,李春天生拖死拽地把劉青青拉上去了趟墓地。
一路上,李春天玩命地給劉青青灌輸自己覺得如何如何對不起鐘曉飛,梁冰又是如何如何表現(xiàn)得善良又偉大。劉青青一直冷眼旁觀,擺明了不想搭理她。
到了墓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鐘曉飛的墓前站著一個人,背影很眼熟。又走進(jìn)幾步,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竟然是梁冰!看著梁冰站在鐘曉飛的墓前,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李春天心里有種感覺在發(fā)酵,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卻覺得很難受。
梁冰抬頭也看見李春天和劉青青,一下子變得很慌亂,隨即就冷靜下來,直直地看著李春天說:“其實(shí),我就是鐘曉飛故事里邊說的那人?!?/p>
“怎么回事???”劉青青驚訝地看著梁冰,又看看驟然變得冷漠的李春天。
李春天什么也沒說,扭頭就走,劉青青趕緊在后邊兒跟上:“老二,你別走啊!”
梁冰稍微頓了頓,幾步跟上來,拉住李春天的胳膊:“你聽我跟你說李春天,我覺得這件事情我有必要再跟你重新解釋一遍?!崩畲禾炖淅涞囟⒅罕骸拔矣X得你沒有任何必要跟我解釋?!笨粗罕絹碓谨龅难凵瘢畲禾炖湫σ宦?,“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挺有同情心,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連那點(diǎn)可憐的人性,也是借來的,鐘曉飛為你這種人死,真不值得,虛偽!”
甩開梁冰的手,李春天拉著劉青青發(fā)狂似的往山下跑。
回去的時候是劉青青開的車,李春天一聲不響地坐在旁邊,腦子就像壞掉了一樣,一直在重復(fù)播放剛剛梁冰說的話:“我就是鐘曉飛故事里邊說的那人!”
一想到這,李春天心里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就是這樣一個虛偽的人,自己竟然和他一起吃飯,一起喝咖啡,還稱贊他是好人!李春天發(fā)誓再也不要見到他,就當(dāng)從來沒認(rèn)識過!
下車的時候,劉青青特想問問李春天怎么回事,李春天安慰地沖她笑了笑,讓她放心,自己慢慢走上樓。李春天現(xiàn)在就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做。這一覺睡得很安穩(wěn),連夢都沒做,一閉眼就忘了剛剛才發(fā)生過的一切。
才躺下沒一會兒,李春天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砸門,還有人在叫自己。
李春天從床上坐起來,這下聽清楚了,是劉青青在喊:“老二!”
“來了來了?!崩畲禾熠s緊跑過去給她開門。門口除了劉青青,還有梁冰——喝醉了的梁冰。“你怎么把他給弄我們家來了?”李春天皺起眉頭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劉青青扶著梁冰幾乎是栽進(jìn)了門。
劉青青一只胳膊撐著墻,喘著粗氣招呼李春天:“你快幫幫我,齁沉了!”
李春天慌忙架住梁冰,和劉青青一起把他拖進(jìn)沙發(fā)里。
“誰把他弄過來的?”李春天氣急敗壞地指著梁冰?!八坪榷嗔私o我打電話,死活非要上你們家來。”劉青青從飲水機(jī)接了杯水,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
“你是我朋友不是啊!你怎么不把他弄你們家去?。俊币妱⑶嗲噙€沒緩過勁兒來,李春天彎下腰,沖梁冰喊道:“梁冰,梁冰,請你出去!這是我們家,你來干嘛???”
梁冰一身的酒氣撲鼻而來,這讓李春天特別煩躁:“你把他弄走,討厭!”
劉青青在梁冰旁邊坐下,看了他一眼:“你看他喝多了,那么可憐,你就別說了?!崩畲禾齑笈?,“什么挺可憐?!說說就行了,憑什么我可憐他!我跟他沒什么可說的!”
李春天拔高的聲音好像驚醒了梁冰,他半瞇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你說什么呢?”
“梁冰,我是李春天,你現(xiàn)在在我們家呢,請你出去好嗎?”李春天耐著性子問道。還沒等李春天繼續(xù)說下去,爛醉的梁冰作勢要吐,嚇了李春天一大跳,趕緊和劉青青把他架起來往廁所拖,剛到洗手池前,梁冰全吐了出來,一瞬間,酸臭刺鼻!
李春天干脆把梁冰扔地上,怒氣沖沖地對劉青青說:“我告訴你劉青青,你是我朋友,哪有你這么辦事兒的呀!”扭頭又沖趴地上的梁冰嚷道:“我告訴你,必須得把池子給我弄干凈嘍,給我舔干凈!真惡心!”
沒想到李春天一說,梁冰晃晃悠悠爬了起來,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脫衣服?!澳阍趺催€脫衣服啊!我告訴你梁冰,這是我的家!請你走好嗎?”李春天惡狠狠地沖梁冰吼。
劉青青看梁冰晃悠得厲害,趕緊攙了一把:“要不咱們走吧?”
梁冰在沙發(fā)上坐下,拿著劉青青喝剩的水猛灌了下去:“我坐會兒,我找她有話?!?/p>
“你跟我有什么話啊?”李春天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我沒有任何話跟你說。我告訴你梁冰,我跟你沒有任何可說的……”
“今天你在墓地里邊兒,為什么對我那么說話???你憑什么那么對我說話!?”
“我愿意怎么說就怎么說,嘴長在我臉上!”李春天氣得渾身哆嗦。
“好好說吧。”劉青青在旁邊趕緊打圓場。
“我跟他沒有任何可說的!”李春天已經(jīng)氣瘋了,“我告訴你梁冰,就你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亂搞女人之后一點(diǎn)兒責(zé)任心都沒有!”
“是嗎?”梁冰也開始惱怒起來,“我告訴你,你這種女人我也見多了!你就是盼著別人犯錯,然后你好在旁邊指手劃腳、指指點(diǎn)點(diǎn),然后把自己弄得特別崇高,特別偉大似的,好像你們特別有責(zé)任感,特別有責(zé)任心似的,其實(shí)你有責(zé)任心嗎?你沒有責(zé)任心!對了,你有責(zé)任的,鐘曉飛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對不對?如果你接了電話去跟她談一談,好好到那兒跟她聊一聊,你安慰安慰她,她就不會跳樓!所以鐘曉飛的死你是有責(zé)任的,責(zé)任全在你身上!”
“滾?!崩畲禾煲呀?jīng)氣得渾身顫抖,連這個滾字都充滿了顫音,“滾出去!”
“我當(dāng)然會滾,”梁冰沖李春天特鄙視地笑了笑,“但是我告訴你,在我滾之前,我一定要把這個責(zé)任跟你說清楚!這個責(zé)任就在你,全在你!你是殺人犯,你就是殺人犯!”
話還沒說完,梁冰已經(jīng)把面前的茶幾掀翻了,接著他走到書架那邊,把整個書架劃拉到地上……李春天和劉青青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這個男人竟然跑到自己家撒野!
“老二?!眲⑶嗲噙t疑地喊了李春天一聲。李春天覺得自己從來沒這么憤怒過,她一把推開劉青青,“滾,帶上梁冰,一起滾出去!”
劉青青遲疑了一下,轉(zhuǎn)身費(fèi)力地拖著還在氣喘吁吁的梁冰走到門口。李春天站在劉青青身后:“青青,梁冰醒了你告訴他,我永遠(yuǎn)不想再看見他?!?/p>
砰的一聲,李春天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