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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jié) 禮物煉獄(6)

晨曦之霧 作者:飄阿兮


溫度已經恢復正常,她退燒很少能這么快。在她昏迷期間,不知她被灌下或者被注射了什么藥。既然已經不是病人,她便不敢再裝病,害他沒看完那部電影她已經很有罪了。子柚拿了一本他放在床頭的書,開了床頭燈從第一頁讀起,聊以打發(fā)時間。他的書很晦澀很難懂,她勉強看到十幾頁,聽他又說:“你不睡覺?”

她一定是把腦子燒壞了,所以她很沒水準地問了一句:“你不做嗎?”

她的想法是,忙碌的江先生難得應召她一次,總不成只為了讓她陪他看無聊的電影,或者占著他的床睡覺。她的確是困了,所以她希望他盡快地把要做的事做完,然后放她安心地睡,而不是剛剛睡熟就被驚嚇醒。

但是根據(jù)江離城那似乎正微微抽搐的嘴角,她覺得她似乎說錯話了。

好在江離城并沒有趁機大大地諷刺她一把,卻很耐心地用哄孩子的口氣對她說:“你放心睡。我對病女人不感興趣,我怕被傳染。”

如果沒有后來的那些變化,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未嘗不可。陳子柚的雙重生活已漸漸成為一種常態(tài)。

白天的時候,她是模范的大家閨秀,做一份與慈善搭邊而不圖名利的體面工作,絕少拋頭露面于五光十色的各種宴會。家里的產業(yè)不需要她插手。她所代表的是一個符號,一如她的那枚有族符標志的金鑲玉平安扣,端莊圣潔,低調優(yōu)雅。

而在那些特定的夜晚,她則如一抹孤魂般游蕩的娼妓,在那個男人的身下沒有尊嚴地流淚流汗,再多的不甘不愿終究屈從成隱忍承歡。

好在江離城出現(xiàn)的頻率并不高,在她能夠容忍的限度內,中間相隔的時間也長得足夠她修復破損的自尊與大傷的元氣。

那時她的精神源泉是外公,看著外公煥發(fā)出年輕人的活力,斗志昂揚地試圖將天德推上一個新的高峰,縱然她對前景并不看好,但看著外公重現(xiàn)笑容的臉,她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江離城不出現(xiàn)的那些日子里,她甚至覺得他幾乎算是個好人,因為他言出必行,不出爾反爾,雖然很大的可能是他沒興趣了;因為他不吝于扶弱濟貧,雖然其中可能含了極大的作秀成分;還有一些理由是她不愿承認的,比如他比她所能想象的變態(tài)程度輕得多,以至于她做的那些功課沒派上多少用場,又或者因為她竟然在他的身下幾次得到了據(jù)說可遇不可求的高潮,以至于她有時可以自欺欺人地把自己想象成嫖客而把他當做鴨子,這樣的想法很受用,江離城自然就沒那么面目可憎了。

這個靈感得益于有一陣子她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點小狀況,需要定期治療與復查。人但凡進了醫(yī)院就只成為一具生物學上的軀體,以難堪的姿勢接受尷尬的檢查與治療,掐著手指數(shù)著綿羊忍受著燒灼的或者冰冷的疼痛,一分一秒地煎熬,與她同樣定期不得不做的另一件事情何其相似。

所以后來她再應召時,只當對方是她的保健醫(yī)生,或者更物化一些,比如醫(yī)療器械,定期地幫她做身體檢查。如此這般,那些夜晚果然不再那么難熬。

那時當子柚在報章上不小心瞥見魯迅先生的大名時,總不免滿心羞愧。倘若先生還活著又恰好知她內心,不知要怎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寫下數(shù)篇《阿柚正傳》以警國人。

不過那陣子她的確不怎么懼怕江離城了倒是個事實?;蛟S因為她的不懼怕,致使他對她的態(tài)度也柔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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