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的緊張取悅了對面那個男人,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幾分,口氣也緩和下來:“原來你是有備而來,連我的家世都查清楚了,功課做得不錯,看來你這些年進步不小?!彼鸬卣f。
“拜您所賜?!弊予职字槪瑱C械地說,原先涂抹的厚重的嫣紅的唇膏被她自己咬得已經脫去,露出慘白的唇色。
大概她這句話又一次取悅了這個此時對她們家擁有生死大權的人,他居然把面紙盒子從桌面推給她。子柚微微一愣,扯一張面紙拭去唇膏,唇上有撕痛感,低頭看時,紙巾上的血比唇膏更多,原來她的唇還在繼續(xù)滲著血。
她微微低頭,又扯一張面紙按住唇,借這個動作來緩解緊張的情緒。她本應表現(xiàn)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感激狀讓他更高興,可惜她裝不出來?!澳阋鯓硬趴戏胚^我外公?”子柚的聲音有點嘶啞,她一緊張就容易失聲。
秘書無聲地進來,在她面前放下一杯茶。
“我想我應該說,是法律不會放過你的外公,而不是我。違法者受處罰,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江離城誠懇而耐心地說,態(tài)度就像大學輔導員。
“他年近古稀,身體很差,已經好景不長?!弊予诌€在努力。
“我很遺憾在孫先生年富力強的時候自己能力不足,無法與他對抗?!苯x城又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將身體向前傾了傾,“至于你,陳小姐,我雖然不是好人,但做事盡量講公平。既然多年前我已經從你那里預支過,那么按照規(guī)則,你以及你名下的任何東西,我都不會動,那些記在你名下的股份,也會按正常的價位折現(xiàn)給你,你可以繼續(xù)保持現(xiàn)在的生活?!?/p>
“我不需要那些,也不介意一無所有。我不敢求您放過我們家,我只請求外公余生的自由,請不要讓他無多的日子在牢中度過。”她神色凄楚可憐。
“這可怎么辦?我一向敬佩孝子孝女。”江離城的聲音里帶了戲謔,“可是我只做不賠本的交易。你用什么來換取你外公余生的自由?”
“天德集團即將是你的囊中物,一草一木一磚一紙都是你的,還有什么是你需要的?”
江離城重新靠回椅背,表情帶了幾分慵懶:“從你走進這扇門起,我就一直以期待的心情等著我這兒上演一出烈女賣身救親人的戲碼?!彼鼓靠戳艘谎鄯旁谧琅缘氖直?,“小姐,你的表現(xiàn)令我的期待落了空,這可真叫我失望。究竟是電視電影都在瞎扯,還是你的策略異于常規(guī)?”
陳子柚久久說不出話來,心跳如擂鼓一般又重又快,很久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您曾經教育過我,不要相信流行小說上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些都是騙人的。這句話我一直牢牢記得?!?/p>
江離城臉上又浮現(xiàn)出譏誚的笑:“你不試一下,怎知不管用?”
“我以為,以您的品味,不會對有著仇家血統(tǒng)的身體一而再地感興趣,那對您是一種侮辱?!彼皇菦]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她以為,按照她自己的理解,他不會愿意與仇家的女子有更多的牽扯,何況他已經得到過了。而且根據(jù)她得到的資料,這個人,雖然不見得守身如玉,但也并不好色花心。
“也許我正無聊得很,想找點有趣的節(jié)目。”江離城波瀾不驚地說,表情又恢復成淡漠。
心中仿佛有個東西嘩啦一聲碎掉了,子柚瞪著那張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的,本該是英氣的,卻透出邪惡氣質的臉,腦中一片空白。她看到他又開口說話,但那些聲音滯了幾秒后才傳入她的耳朵,又過了很久,她才漸漸能夠消化掉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