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云拎著一大堆東西，卻是腳步如飛，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到母親身邊去。

下午的家宴，很是熱鬧。隋洋的哥哥們帶著自己的妻子，孩子，女朋友，紛紛帶著禮物，光鮮亮麗地來別墅陪老爺子過節(jié)。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手里的龍頭拐杖也仿佛來了神氣，目光炯炯，精神抖擻。

龍?zhí)煊禹斨笱┻M屋，放下禮物，身上的雪花還沒化，眼睛就不自覺地搜尋那個惜惜念念的身影。

飄云在廚房幫保姆包餃子，素著一張臉，表情專注，眼神認真，眼眶卻是紅的，仿佛剛哭過的樣子，又仿佛只是睡眠不足。龍?zhí)煊釉趶N房門口轉了幾個圓圈，最后被隋洋一個堂哥拉走了。

吃飯的時候，男女分桌，這是隋家的老規(guī)矩了。

隋家的男人在當地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女人也絕非等閑。要么身家富貴，要么姿容艷麗?？傆幸粯又档渺乓?，于是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驕傲得仿佛孔雀開屏。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只有飄云坐在角落里，盯著滿滿的一盤餃子出神，素凈的衣服與這華麗的背景格格不入，遺世獨立得讓人心疼。

隋洋被一群哥哥圍著灌酒，龍?zhí)煊哟┻^餐桌，越過人頭看著飄云。總覺得她今天很不對勁，眼神死，表情更死，仿佛丟掉了什么東西，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怎么沒有餃子湯啊。”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啊，我去盛?！憋h云站起來，轉身去廚房。

“她一個女孩子拿不了這么多，我去幫幫她。”龍?zhí)煊臃路鹱匝宰哉Z，也不知道是在跟誰交代。

飄云用湯勺把湯汁舀進一只只精致的瓷碗，外面有人放起了響亮熱鬧的鞭炮，還有小孩子的笑聲，人們都在歡天喜地地辭舊迎新。

是合家團聚的日子?？墒?，她的家在哪？她的親人在哪？

飄云透過玻璃看著窗外的夜色，雪停了，星光璀璨，銀月如泓。忽然想起一部老電影，女主角對男主角說，想哭的時候，只要我們抬頭仰望星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是不是？

飄云笑笑，低頭盛湯，卻發(fā)現有水落進碗里，一滴，兩滴，三滴……泛起小小的漣漪，擴散，平靜。

她用手指抹了抹眼睛，端起瓷碗，轉身，卻不期然與一雙宛如深潭的黑眸相對，龍?zhí)煊?，站在那不遠不近的距離里，端然冷凝。

飄云向后退了一步，后背貼上了壁櫥。碗里的湯水濺在手上，燙紅了皮膚，灼痛了心。

餐廳傳來陣陣喧鬧，隋洋的笑聲一波一波，鼓得人耳膜生疼。

龍?zhí)煊涌戳丝此l(fā)紅的手，什么都沒說，端起流理臺上的瓷碗，走了出去。

等飄云調整好自己，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龍?zhí)煊右呀洸灰娙擞啊?/p>

時間飛逝如梭。

過完元旦，緊張的期末考試結束后，就是寒假了。學生和老師辛苦拼搏四個月后唯一的慰藉。北方寒假長，今年的春節(jié)又晚。隋洋想在新年前帶飄云去歐洲滑雪，飄云笑他舍近求遠，家門口的資源都不懂得好好利用?；﹫觯狈奖榈囟际?，何必跑出去崇洋媚外。外國的月亮不見得比中國的圓。

隋洋氣得直掐她脖子。

正好龍?zhí)煊訌拈T口進來。飄云直起身子，撩了撩被隋洋弄亂的頭發(fā)，站起來跟趴在客廳里的虎頭玩去了。

隋洋笑著問龍?zhí)煊右灰黄鹑ィ執(zhí)煊诱f，算了，他有事要忙。

隋洋于是很奇怪：“哥，你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啊?！?/p>

龍?zhí)煊涌纯达h云，不過一會兒工夫，她就打了一大盆熱水，拿了玫瑰浴鹽，薄荷香波，薰衣草精油和一個超大號的刷子?？茨羌軇?，似乎要給狗狗洗澡，順便做個芳香SPA?；㈩^嚇得嗚嗚直叫，一雙狗眼可憐巴巴地瞅著她。仿佛在說，姐姐，你干脆直接弄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