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剛想問,話沒出口就被男人狂躁的舌頭堵住了嘴。這個吻不但來勢洶洶,而且殺氣騰騰,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和轉圜的余地。
飄云有點怕,直覺告訴她,身上的男人正處于理智和狂暴的交界線,千里江堤,一觸即潰,可是她不明白,是什么讓他憤怒失控到這種地步。
是因為今天的事嗎?可是歸根到底,是他爽約在前,怎能怪她失信在后?他總要講講道理是不是?
可是,這個習慣了隨心所欲的男人,哪里有心思,有情緒,有耐心跟她講道理,只對著司機模樣的黑衣男子吩咐道:“找個安靜的地方停車?!?/p>
車行駛到一處空曠偏僻的林地,就停了下來。月黑風高,荒郊野外,在這暴力事件的高發(fā)地,最適合做一些放縱的事。
司機懂事地離開座位,躲到遠處的樹林里吸煙看風景,幽藍的火星閃爍在曠野間,猶如凄凄明滅的鬼火。
飄云發(fā)現(xiàn)龍?zhí)煊咏裉旌懿粚?,想知道原因,特別是,他把這種反復無常加諸在她身上的時候。
可是身上的男人根本不給她機會,只要她一張嘴,就會立刻被堵住,吻得又狠又重。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抱著她的男人更是熱情如火??墒牵€是覺得冷,真的很冷,血液凝結了藍色的冰碴,流進心臟里,連心也是冷的,隨著搏動一下一下地刺痛著。
男人的手臂撐在她臉旁,造型考究的PIAGET手表,表盤上嵌著細碎清透的鉆石,仿佛一顆顆凝凍的眼淚,在黑暗中散發(fā)出銳白的光芒,刺疼她的眼睛。
好冷,好冷。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帶著刀剜般的劇痛,一刀一刀生生剮著她。仿佛可以別致到憂傷的月光,此刻也幻化成了黃色的冰雪,寒冷透明的冰雪,四處流淌在苦與痛的邊緣。
閉上眼睛,可以聽到他濁烈的呼吸。她不愿因清醒而分裂,卻不知道哪里是她粉飾太平的幽幽樂園。
明明知道會心疼,卻沒想到痛得這么深。或許不該因為心軟而放任她。本以為這不過是他們最后的饗宴,自己可以雍容大度,海量汪涵。
可是,看著他們嘻嘻哈哈地打鬧,旁若無人地親吻,他幾乎想把這兩個人大卸八塊拿去填海。
今晚的星光很美,夜色凄迷,天空晴遠。他在黑暗中看著女人花朵般醺然的臉,只想問她,跟他一起就那么快樂嗎?他究竟給了你什么?他又能給你什么?
他根本一無所有,連一頓像樣的晚餐都給不了你。他也沒有能力保護你,否則你現(xiàn)在又何必領受這一切?就算他現(xiàn)在站在這里,站在我們面前,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一次次地擁抱你,欺負你,占有你,他什么都做不了。
為了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值得嗎?
為什么只有在他面前,你才會笑得那么開心。你從來沒對我那樣笑過。無論我做什么,你的笑容永遠牽強落寞。
很多問題,其實并不需要答案,因為結果早已經一目了然??墒俏覀冞€是喜歡明知故問,明知故犯。
凜然的北風,呼嘯而來,決絕剛烈,天與地逐漸荒蕪成模糊的一片。
或許愛戀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曾經以為的花好月圓,不過是命運的停息轉彎。沒有人以為浮華至極的醉生夢死,可以持續(xù)到永遠。
飄云以為自己會哭,可是干燥的眼球沒有受到任何水分的滋潤,干燥得如同戈壁荒原。只是透過男人的肩膀,看到黏附在車頂上的蒼白的靈魂,掉下一滴猩紅的淚。淚水落進眼睛里,世界便是血紅的一片。
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冰冷,來自遠古時期的地下洪荒,來自人未形成細胞之前的混沌世界,來自這個沉如墨海的幽幽長夜。
在那一刻,飄云落寞地想,要是能快點把欠他的錢還給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