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們戀愛了，她還是喜歡吃彩虹糖。她一邊吃一邊把各色糖豆往他嘴里塞，告訴他“紫色的最好吃，是葡萄味的；紅色的也不錯，是草莓味；我最不喜歡綠色的，味道有點辛辣”……他都沒有告訴她，出國后，他有許多次都夢見那時候她吃彩虹糖的情景。

現(xiàn)在，他們真是陌路了，可是她仍然沒有放棄對彩虹糖的迷戀。

陳燁有些恍惚，有些沉默了。

顧小影挑完糖果，一回頭，看見陳燁沉默的樣子，笑笑說：“我還以為你回奧地利了。”

“這一個多月我一直在巡演?！标悷铐樖纸舆^顧小影手中的購物車，把自己的籃子放進去，一起推著走。顧小影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大方地站到他身邊，隨他往前走。

“那你什么時候回去？”顧小影好奇地扭頭問。

陳燁似笑非笑：“顧小影，什么叫‘回去’啊？我的家在這里，你讓我回哪兒去？”

“哦，也對，”顧小影恍然大悟，“那你什么時候再次去往異國他鄉(xiāng)？”

陳燁無奈地看著她：“你就這么巴不得我走？”

“你不是要讀雙碩士嗎，難道不需要上課？”顧小影納悶，“總要有點正經(jīng)事做啊。”

陳燁笑得越發(fā)無奈了：“顧小影，怎么在你眼里我很不正經(jīng)嗎？”

他看看她，嘆口氣，終于一本正經(jīng)地說：“告訴你個很不幸的消息，顧老師，我已經(jīng)被母校聘為客座教師了，以后，你會在校園里經(jīng)常看見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p>

“啊？”顧小影很驚訝，“客座？”

“是，”陳燁點點頭，“音樂系還在新校區(qū)給我留了一間教師公寓，我想住一段時間再走?！?/p>

“住一段時間？”顧小影一臉受驚的表情，“真當海歸了？”

“算不上，”陳燁微笑道，“還有一年才畢業(yè)，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國。”

“其實，陳燁，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去中央音樂學院，也能謀個教職吧？何必回來呢？”顧小影看看他，“不要誤會，不是我巴不得你走，而是覺得你如果回來，有些屈才。”

“謝謝夸獎，”陳燁微微一笑，神色平靜，“其實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像我這樣的學生，出國三年，技藝長進不少，也考上了頂尖學府，勉強算得上是專業(yè)優(yōu)秀?？墒牵畠?yōu)秀’距離‘杰出’、距離‘大師’的標準，仍然太遠了。畢竟，許多人都會拉小提琴，可是像呂思清那樣的人，永遠只是極少數(shù)，是金字塔的塔尖，可望而不可即?！?/p>

聽了他的話，顧小影有幾秒鐘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前陣子，許莘說我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p>

顧小影看看陳燁，微微笑，“其實，陳燁，你和我一樣，本質(zhì)上都是再現(xiàn)實不過的人，雖然骨子里有些理想的念頭，人卻活在現(xiàn)實里。像我們這樣的人，因為太現(xiàn)實了，有時候難免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再三權(quán)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