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他什么都不缺,再貴的東西買回去也是浪費。所以那天一個人在商場里逛了很久,從一層的國際名品區(qū)到五層的男裝男鞋區(qū),最后實在挑不中,心里恨不得也立刻招個能干的秘書來,將這樣棘手的問題統(tǒng)統(tǒng)丟給秘書該有多好。
然后又懷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明明他只是隨口那樣一說,她竟然就真的跑來商場里給他選禮物了。
可是,好好的憑什么要送禮物給他?又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紀念日。她同他交往,他偶爾開車接送一下,不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有此覺悟的時候,她恰好閑逛到一家櫥窗外,以前很少注意男裝,沒想到竟然還有浴衣專賣。她索性就進去挑了一件,刷卡打包,然后輕輕巧巧地拎著走人。她知道自己這樣子很有些討巧省事的意味,因為她見過江煜楓的其他幾件浴泡和睡衣,幾乎全是這個牌子的,所以心想,這樣買回去應該不至于被他挑剔吧。
果然,一向要求頗高的江某人似乎對這件禮物還算滿意,因為僅僅隔了一天,他便禮尚往來地送了她一副鉆石耳墜,自然價格不菲。
秦少珍知道后連連感嘆:"早知道你一口氣多送他幾件啊,這樣交換,多值!"
可是,再多幾件又有什么用?最終還不是照樣被他扔進垃圾簍,毫不留戀。
樓道前的路燈恰好壞了一盞,周圍顯得暗漆漆的,聶樂言直到走得很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里還站著一個人。
她瞇著眼睛看過去,可是對方的整個身子都隱在暗處,所以看不太清。隨著自己腳步的越來越近,聶樂言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毛,因為想起社會新聞里的那些搶劫襲擊案件,于是不由自主地將手袋緊緊貼護在胸前。
然后,她聽見很輕的一聲脆響,似乎是打火機發(fā)出的聲音,劃破沉寂冰冷的黑夜。
她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幽藍忽閃的火苗輕輕躍起,溫暖微弱的一點火光照在那張臉上,其實不過是轉(zhuǎn)瞬即逝,但她還是看清了。
那張臉,似乎還與多年之前一模一樣,五官的線條是那樣的清晰明朗,在沒有笑意的時候,嘴角邊仿佛永遠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高傲。
那個曾經(jīng)像藤井樹一般清冷俊美的少年。
她看著他,終于還是走過去,而他很快也看見了她,眼里滑過稍縱即逝的訝異,隨手就將剛剛點著的香煙熄掉了。
她說:"嗨。"手袋還緊緊貼在懷里,"你怎么來了?"
"正好經(jīng)過,聽說你住在這邊,順道過來看看。"
他朝她微微笑了笑,于是她也跟著微笑。
這樣的碰面,這樣稀松平常的對話和語氣,幾乎令人以為他們才剛剛分開不久。
可是,其實已經(jīng)很久了,兩個人分開得足夠久,幾年的時光卻仿佛有大半生那樣漫長。
他們就站在樓梯口講話,一樓的聲控燈早就亮了起來,但光線并不刺眼,只是一點點柔和的昏黃,照在她和他的臉上,猶如一層虛幻的絲絨披罩下來,朦朦朧朧的。聶樂言只覺得自己的視線好像又突然模糊起來,因為好像看不清他的臉。
明明隔著這么近,卻好像怎么都沒辦法將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她還是微笑:"你剛才站在這里,幾乎把我嚇到。"
"哦,以為我是壞人嗎?"
"是啊,過年前后治安一向不好,我還擔心是搶劫的。"她低頭看了看抱在胸前的手袋,即使此刻也仍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沒有放松,并不是因為害怕,或許只是因為冷。
今天晚上穿得有點少,沒有想到會在江煜楓那里耗掉那么長的時間。
他仿佛也看出她在瑟瑟發(fā)抖,微一沉吟便說:"你還是先上樓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