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地撲到電話機旁邊,顫抖地拿起了聽筒,我看見他的后腦勺上也有傷口,血肉模糊。
他撥了一串號碼,然后艱難而低啞地說:“聽著……我們誰……誰也逃……不掉的……”
他掛掉電話,轉(zhuǎn)過身來看我,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踉踉蹌蹌地往外面走去,走到門邊上,他再次轉(zhuǎn)身看我,露出了一口滿是鮮血的牙齒……
老天!他居然在笑!
我猛地關(guān)上門,久久地不能回過神來,我盯著那部電話機,上面沾滿了斑斑血跡,證明剛剛我所看到的那個人并不是幻覺。
他最后對我的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我一眼看見電話機旁邊放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應該是他掉在這里的,我奔過去拿起包,剛準備開門,卻又猶豫了,我發(fā)覺自己害怕得全身都在發(fā)抖。
我根本就不敢開門。
只覺得手里的包很沉,而且像一塊被燒紅的烙鐵,越來越沉,也越來越燙,最后,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隨著這一聲響,我猛然間想到了什么,回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計費器,每次打完電話它都會叫的,但是剛剛那個人掛電話的時候,它沒有叫。
它為什么沒有叫?
我慢慢地走到那部電話機旁邊,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地按了“免提”,緊接著又按了“重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冰冷機械的聲音中藏著一根無形的針,刺穿了寂靜的夜。
我耳邊又響起那個人說的話:“聽著……我們誰……誰也逃……不掉的……”
他在對一個空號說話?
·21·
我一夜沒睡好,到中午才起來開店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坐在那兒盯著電話機發(fā)呆,我在等那個人來拿他的包,也在想昨晚那個奇怪的電話為什么會是空號。看他的樣子明明對方有人接的,可是,如果真的打通了,計費器為什么又沒叫?而且我撥過去的明明就是一個空號,難道他真的是在對一個不存在的號碼說話?
怎么可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他是個瘋子?昨晚的電話只是他的瘋言瘋語?
一個被人砍得滿身是血的瘋子?還帶著手提包?
不!他絕不是瘋子!
我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推測,他被人砍成那樣包還沒丟,足以證明包里面裝著很重要的東西,既然那么重要,他為什么打完電話后又把包丟在店里?
還有他臨走時的欲言又止,他想跟我說什么,還是想告訴我什么?我已經(jīng)不敢再提他的笑了,一想到他的笑就讓我毛骨悚然,因為,他的笑太奇怪了,不是微笑,也不是大笑,更不是介于微笑與大笑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用文字來描述。我昨晚對著鏡子把他的笑研究了半天,最后跟動物園里大猩猩的齜牙勉強對上了號,這個不符合邏輯的結(jié)論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怎樣才能笑成大猩猩的齜牙……
我一點兒也不想去想這件事情,但越是這樣,它越清晰地在我腦子里翻滾,結(jié)果,越翻滾越亂,越亂就越害怕。
晚上,我趁著沒人來打麻將,早早地把店門關(guān)了,我害怕半夜又有一個血淋淋的人來打電話。
柜臺上一張攤開的報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記得它是什么時候被人放在那里的,我拿起來看,一則血腥而醒目的新聞?wù)紦?jù)了我的眼球,我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地獄。
早上七點,在南湖公園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經(jīng)驗證,死者名叫鐘誠偉,28歲,S市人。死者的臉皮被割掉,身上有多處刀傷,死亡時間大約九個小時。據(jù)初步分析,警方懷疑這是一起蓄意兇殺案,真正的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調(diào)查中。
死者身份證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他就是昨晚來店里打電話的那個人!
他叫鐘誠偉,他死了。
我反復地看著那句話—死亡時間大約九個小時。
怎么可能會是九個小時?如果按照早上七點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來推算,他應該是昨晚十點鐘死的,那我深夜四點鐘左右見到的那個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