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晚上,杜巧月突然點(diǎn)頭了,笑得跟往常一樣溫柔,但是臉很蒼白,眼睛里有一種寂滅的平靜。
經(jīng)過雙方的商議,婚期定在七月初十。
結(jié)婚那一天,對于爺爺和奶奶,包括杜巧月自己,都是致命的。
本來好好的天氣,到傍晚卻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爺爺說好免費(fèi)給他們放電影的,結(jié)果也因?yàn)樘旃蛔髅婪挪怀闪?。杜巧月那天表現(xiàn)得極為反常,頻頻地向客人敬酒,一杯也沒讓王大山代,而且她笑得特別開心,甚至靠在王大山懷里笑出了眼淚,爺爺總覺得她很奇怪,但又不好摻和,找了個借口連夜趕回家,爺爺那晚喝了很多,躺在床上睡了。
“轟”的一聲炸雷把爺爺從夢中驚醒,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杜巧月自殺了,她的鬼魂回來了,胸口上還插著一把剪刀。
爺爺猛一翻身,跳下床,光腳沖出房間,打開了大門。
一道閃電劃破雨夜,爺爺看見了她,她還穿著那件紅嫁衣,圈著手臂,那么孤獨(dú)、但又是那么執(zhí)著地站在暴雨中,眼睛都快要被雨水淋得睜不開了。爺爺震顫地望著她,她的胸口上沒有剪刀,她不是鬼,但是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就在她跟王大山結(jié)婚的當(dāng)天晚上……
·11·
奶奶沒有任何預(yù)兆地睜開了眼睛,爺爺不見了,耳邊是狂風(fēng)暴雨無休止的怒吼,風(fēng)把沒有關(guān)嚴(yán)的窗子吹得砰砰直響。奶奶的心沉了又沉,胸口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她摸索著下了床,從門縫里看到杜巧月房間里的燈是亮的,她突然覺得很冷,慢慢地走過去,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不值得,你懂嗎?”這是爺爺?shù)穆曇簦M管他把嗓音壓得很低,但是奶奶聽得一清二楚。
“我不懂,只知道從勾魂崖你把我背起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發(fā)誓了,我這一輩子跟定你了,就算做不了你的人,我也要做你的鬼……”
奶奶如同遭悶棍一擊,完完全全地懵了,腦子短時間里一片空白,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杜巧月是個啞巴,盡管她覺得杜巧月很可疑,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杜巧月的這番話無疑變成了一柄最鋒利的匕首,把奶奶的心臟刺得千瘡百孔。
“等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p>
“這事由不得你,你已經(jīng)跟他成親了,你是他的媳婦,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死也不回去?!?/p>
“你……既然你不愿意,為什么當(dāng)初又要答應(yīng)這門親事呢?”
“我以為嫁過去可以忘了你,可是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如果你一定要送我回去,那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
“你怎么這么傻?你怎么可以這么傻?我什么都給不了你,你明白嗎?”
“我不要你給我什么,我只要每天能看見你,我愿意為了你裝一輩子啞巴……”
“巧月……”
奶奶再也聽不下去了,一種被愚弄的感覺緊緊地絞住了她,一個是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一個是殺死大姑姑的疑兇,她要怎樣才能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血液沸騰了,憤怒被點(diǎn)燃到了極致,她一腳踹開了門。
屋里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猝然分開,臉上是驚愕過度的神情。奶奶深吸了一口氣,沖上去一把揪住了爺爺,又捶又打,重復(fù)地哭喊著一句話:“你怎么對得起我?你怎么對得起我……”
爺爺木樁般地杵在那里,任由奶奶發(fā)瘋。
杜巧月跪倒在地,抱住奶奶的腿:“對不起,不關(guān)青山哥的事,是我勾引他的,是我的錯,你打我吧,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奶奶一腳踢開了她,所有的憤怒凝聚成一點(diǎn),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杜巧月,“你還有臉跟我說對不起?!你騙得我好苦,杜巧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哪一點(diǎn)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我?你先是殺了丫頭,你怎么那么殘忍,那么歹毒?丫頭才一歲多呀,她才剛剛學(xué)會叫你姨……你現(xiàn)在又要來搶我的丈夫,你為什么不干脆把我也殺了?你這個魔鬼!你要做青山的鬼是嗎?你怎么不知道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