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路上撿的。”爺爺說得很隨意,像是撿了一把雨傘。
“在路上撿的?”奶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不認識她?”
爺爺站了起來:“嗯,你幫她看看吧,她好像傷得不輕,我去解個手,快被尿憋死了。”
奶奶還想說什么,爺爺已經出去了。奶奶盯著那個女人看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床邊,那一身觸目驚心的血漬讓奶奶有些心悸,奶奶不知道爺爺怎么撿到她的,也不知道爺爺為什么要把她撿回來,但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已經撿回來了,總得看看人家傷得怎么樣吧。
當奶奶一觸碰到她的皮膚,手指立刻像被電擊一般縮了回來,奶奶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冷得沒有半點溫度。她該不是死了吧?奶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手放到她的鼻尖下,似乎還有氣息。于是,奶奶咬咬牙,把手伸向了她襯衫的紐扣,解開了她的衣服……然而令奶奶吃驚的是,她身上竟然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傷口,甚至沒有任何瘀青,很顯然,襯衫上的血不是她的。
奶奶的腦子里猛然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是不是殺人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奶奶的頭皮就麻了,還沒等奶奶從這種念頭里緩過神,那個女人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奶奶,那眼神冷冷的、白白的,沒有任何色彩,分明就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與此同時,哇的一聲,對面房間里的大姑姑又一次嘶啞地哭開了。
奶奶的心臟像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狠狠地刺到了,再看那個女人時,她的眼睛緊緊閉著,保持著剛開始那樣的姿勢,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難道又是幻覺?奶奶迷糊了。
·6·
奶奶回到房間的時候,大姑姑已經不哭了,在爺爺?shù)膽牙镞捱扪窖降卣f著兒語,一看見奶奶,便伸出小手要奶奶抱。
奶奶從爺爺手里抱過大姑姑,心疼地親了親大姑姑的臉。大姑姑的眼睛又紅又腫,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干,奶奶發(fā)現(xiàn)大姑姑看她的眼神里有著一種奇怪的東西,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奶奶一時沒看懂。
爺爺脫了衣服躺在床上,說道:“她怎么樣了?”
奶奶有些不高興,大姑姑哭成這樣他不問怎么回事,反倒關心起那個撿來的女人。奶奶白了他一眼,抱著大姑姑躺下去,撩起上衣喂大姑姑吃奶,“她身上沒傷,一點傷也沒有?!?/p>
“不會吧?一點傷也沒有?那她衣服上怎么有那么多血?”
“我哪知道?人不是你帶回來的嗎?”奶奶沒好氣地說。“你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她的?”
“勾魂崖的半山腰里,我看她昏迷不醒,就把她背回來了?!?/p>
奶奶的心抖了一下,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半夜昏迷在勾魂崖的半山腰里,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但緊接著奶奶又對爺爺?shù)脑挳a生了懷疑,因為爺爺平時外出放電影從不會連夜趕回來,她懷疑爺爺跟那個女人有什么關系。她問:“你老實跟我說,你跟那女的是不是認識?”
“天地良心,真不認識?!?/p>
“那你怎么晚上突然回來了?”
“想你……”爺爺撒了一個謊,撒得有些心虛,不過奶奶聽起來很受用,立馬就不生氣了。她說:“青山,你明天趕緊把她送回去吧?!?/p>
“往哪送?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p>
“在哪撿的就送哪兒去唄?!?/p>
“那可不行,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一聽這話,奶奶又生氣了:“什么叫見死不救?她身上又沒傷,何況咱們根本就不認識她,如果當時你碰到的是一個男的,你還會把他背回來嗎?男人都一個德性!”
“什么話嘛!”其實奶奶沒說錯,如果當時是個男的,爺爺肯定是不會管的。
“本來就是,你自己想想,你不覺這件事情有些奇怪嗎?好人家的女孩兒怎么會半夜出現(xiàn)在勾魂崖?而且一身是血,還穿件男人的襯衫,天知道她是不是殺了人,我可不想惹出什么禍端,等天一亮你就把她送走。”
“那……總得等她醒過來吧,問問她住哪里,直接把她送回家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