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讓我無法呼吸
——讀上官午夜《天劫》
作者:蒲岸
劫字多義,在上官午夜的書里,這個字的含義顯然是“劫數(shù)”二字的簡化。劫數(shù),本是佛家用語,是指注定的災(zāi)難。既然注定,那就無可逃避。而一個“天”字,更是強(qiáng)化了這一概念。我想,這就是《天劫》這個書名的本義所指。姑且拋開唯物唯心等形而上的哲學(xué)爭議——那是哲學(xué)家們的課題,讓我們走進(jìn)上官午夜所描繪的故事里。
一個小山村,一個伴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濃煙出生的女孩兒。于是她叫古小煙,于是她被認(rèn)為命中帶劫,于是圍繞在她身邊的種種詭異之事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最好的注腳——劫數(shù)無可逃避,恐懼無可逃避。
所謂恐懼,是人們對面已經(jīng)降臨或者即將的災(zāi)難時所產(chǎn)生的一種自然的心理反映。它既可以來源于現(xiàn)實(shí)存在,也可以來源于自我意識中的假象。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無論危險是不是真實(shí)存在,在我們的心理反映上,效果是一致的。更何況兩者在很多情況下是交織糾纏在一起的。我相信每一個思維正常的人,都曾經(jīng)在生命的不同階段,或多或少地經(jīng)歷過或大或小的恐懼。但是,你能想像生活在每一天都被恐懼包圍的世界里嗎?今天,有一個人被割下臉皮,血淋淋地站在你面前。明天,又有一個人在夜靜更深時敲你的門,要向你借一把可以分尸的鋸子。后天,你的容貌突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而靈魂卻依然是你自己,你知道一切都不對,可不知道事情錯在哪里?……這就是上官午夜筆下,古小煙的世界。倘若,我們處在那樣的世界里,試問——我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支撐我們多久而不崩潰?一生?幾十年?十幾年?就我自己而言,怕是一周都不到。幸好,我不是古小煙。幸好,我讀《天劫》只用了三天。三天恐懼彌漫的日子,對我,已經(jīng)足以刻骨銘心了。所以,對于上官午夜渲染恐怖的能力,我無法不折服。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說實(shí)在的,用文字渲染恐怖并不是什么難事,難的是洋洋灑灑十幾萬字下來,這種恐怖的氣氛綿綿不絕,時時刻刻像空氣一樣存在,讓每一次呼吸都成為一次挑戰(zhàn)。這種功力,并非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如果不信,我勸你像我一樣,拿出三天的時間來讀《天劫》,來感受一下古小煙的世界。三天的恐懼,不是災(zāi)難,而是享受,是生命中的一次體驗。這樣的體驗——值!
《天劫》的故事核有三個。其一是古小煙的奶奶所主導(dǎo),其二是芬姨所主導(dǎo),其三是米陽所主導(dǎo)。愛情、親情、金錢……甚至于有錢人無聊至極的游戲,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其實(shí)都折射出人性的丑惡或者善良。天下無鬼,鬼來自于人心。古小煙就是上官午夜的一塊通靈寶玉,與其說她命中帶劫,不如說她是為劫而生。上官午夜大概有一顆無比堅韌的心。在她的筆下,三個交織糾纏的故事來自于三個不同的陰謀,陰差陽錯,古小煙不幸成為三個故事唯一的交集。一個弱弱的女孩兒,便一次又一次地經(jīng)歷著匪夷所思的恐懼和苦難。上官午夜的高明之處不僅僅在于故事本身的精彩,更在于字里行間時時透出的悲憫情懷。每一個故事核被剝開之后,我們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無奈。沒有復(fù)仇的快意,只有揪心的疼痛。疼痛過后,讓我們學(xué)會思考、學(xué)會原諒。
因個性使然,我對于文字是極其挑剔的,對于不修邊幅的語言有著本能的排斥。寫一部小說有如炒一盤菜,故事其實(shí)只不過是原料——人參燕窩或者蘿卜白菜,結(jié)構(gòu)有如刀功——切片切丁或者切絲切塊,而烹飪的功夫全在于文字。正如,有人能將人參燕窩糟蹋的面目全非,有人能將蘿卜白菜調(diào)制的清新爽口。一樣的故事,在不同作者筆下會完全呈現(xiàn)出兩種效果。所幸的是,上官午夜的文字少有的干凈,行云流水,賞心悅目。好的故事,好的文字,相得益彰。讀這樣的書,猶如面對一盤精致的家常小炒,不僅讓人食欲大增,而且絕對讓人吃得舒服。
此前,我對上官午夜一無所知。此后,我對上官午夜再難小覷。
(蒲岸,知名懸疑小說家,被譽(yù)為“懸疑鬼才”,著作出版有長篇懸疑小說《紅綾扇》、《梵天之眼》。)
與恐怖息息相關(guān)的生活,快刀讀《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