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個人。
然而。
那人的上半身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大棉襖,下半身一絲不掛,骯臟龐大的生殖器裸露在外。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他的頭發(fā)很多,不時會從里面爬出幾條小蟲子。他瞪著眼睛愣愣地望著我,迷茫沒有焦距的眸光中閃爍著興奮,幾條綠色的鼻涕從鼻孔滑落,與嘴角不斷流出的口水融在一起,滴答滴答,緩緩地落在草地上。他的全身散發(fā)出一種令人惡心的臭味,腐朽的、仿佛被風干后的尸體的味道。
那是一個瘋子。
一個長年游蕩于山林之間,失去了正常心智的,看見女人會笑會流口水的,骯臟猙獰可怕的,瘋子。
我居然,在舉目無人的深夜山林中,在最驚恐無助的時候,遇見了一個裸露著生殖器對著我微笑的,瘋子。
瘋子向我伸出了手,黑色的、骯臟的、偶有小螞蟻爬過的手,流著口水傻笑著發(fā)出了一個音:“摸……摸……”
“??!――啊!――”我尖叫著往后退,瘋子傻笑著向前逼進。
“你滾開!快滾開!――”我?guī)е耷淮舐暫敖?,瘋子傻笑著望過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命,救命??!――”嗓門因驚恐而失了真,渾身哆嗦著,腳步發(fā)軟地往后退。
瘋子繼續(xù)傻笑,伸出手不斷靠近,嘴里發(fā)出的只有一個詞:“摸……摸……”
我繼續(xù)后退,瘋子繼續(xù)前進。
突然間腳底一軟,我往后摔了一跤。瘋子趁勢撲了上來。
驚慌失措之下,我揚起腿,狠狠朝瘋子踢了一腳。瘋子的大腿被踢中,一不留神,摔在了我旁邊。
我迅速爬起身,不顧一切朝前方跑去。我的眼睛已逐漸適應了黑暗,漸漸能看清周圍的事物。
瘋子似乎被惹怒了,迅速站起身,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嗷嗷大叫著追過來。
我在前方跑,瘋子在后面追。
求生的本能讓我忘記了荊棘割破褲腿所引發(fā)的疼痛,只是拼命地,用盡了全身力氣向前奔跑。瘋子在后面追趕,就像一頭受到欺凌的野獸,死命地、不計一切代價地追趕獵物。
我的身體逐漸接近極限,劇烈奔跑所引發(fā)的腹痛越來越嚴重,腳步越來軟,身體開始變得搖搖欲墜。瘋子長年生活在高原地區(qū),體格健碩無比,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步伐敏捷穩(wěn)定。
我與瘋子的差距,越來越小。
前方的路,雜草叢生荊棘遍地,我腳底一個踉蹌,再次摔倒在草地上。雙手,被劃出了數(shù)道血痕,滿目瘡痍。仰頭,瘋子已追到了眼前,兇猛地朝她撲來。
我再次揚起腳去踢他。這一次,瘋子卻學乖了,他一把抓住了我踢過來的腳,緊緊按在地上。我的雙腿被瘋子制服,拼命掙扎,卻于事無補。上半身因為疼痛虛弱,完全坐不起來。
瘋子又開始傻笑,鼻涕混著口水流了下來,惡心的綠色液體在我的白色外套上擴散開來,腐朽發(fā)霉的、風干后的動物尸體的臭味傳入鼻息中,我的內(nèi)臟一陣翻滾,體內(nèi)的所有食物仿佛要噴涌出來。
“?。〃D―”驚恐猙獰絕望的尖叫聲在山谷中回蕩,在寧靜的夜里,顯得驚悚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