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查五斗米教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資源。比起這個未經(jīng)確定的推測，設法保護好弩機技術的源頭才是更重要的吧？”馮膺在手里轉著毛筆，慢條斯理地回答。他見荀詡臉色不太好，又補充道：“你的建議我會提請丞相府審議的。牽涉到宗教事務，就不是我們司聞曹能做主的了?！闭f完隨手把這份報告丟到了后面的竹簡堆里。

荀詡知道那意味著什么，這份報告會被壓到汗牛充棟的竹簡之間，逐漸被人遺忘，直到幾百年后的某一天被人挖出來，到那時候無論是五斗米教還是蜀國恐怕都已經(jīng)滅亡很久了。

他見無法說服馮膺，只得憤憤地離開道觀。馮膺對他的排擠已經(jīng)到了如此露骨的地步，這讓他異常憤怒。狐忠迎面走過來，他見荀詡氣色不好，過去打了個招呼。荀詡將報告的事說給他聽，狐忠聽罷笑了笑：“荀孝和啊荀孝和，你該好好了解一下官僚世界才是。”

“我一直以為只要知道誰通敵、誰賣國就夠了?！?/p>

狐忠促狹似的擠擠眼睛：“那可是一個充滿了含沙射影和閑話的世界，等著我們?nèi)ネ诰蚰亍！?/p>

“嘿，這可是我們靖安司的工作……”荀詡有些狼狽地回答。

“你要的人我下午就把他們調過去，他們可都是些能干的家伙……”狐忠看到馮膺在朝這個方向看來，故意提高嗓音說，然后壓低了嗓門，“去查查去年戊字開頭的巡察記錄，你會有些收獲的。”

回到自己的辦公處，荀詡派人取來了建興六年靖安司對蜀漢官員的巡察記錄。這些竹簡上都蒙著厚厚的灰塵，將荀詡周圍三尺以內(nèi)的空間塞滿，仿佛一圈竹制的城墻。

原則上蜀漢禁止對自己的官員進行監(jiān)視，但會不定期地派人對一些特定人物--比如馬岱、姜維以及一些低級的隴西籍將領與官員--進行“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