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寶島眷村》:序 拒絕遺忘(2)

寶島眷村 作者:張嬙


本書收輯了出身桃園眷村的學(xué)者張茂桂的《眷村想象》、嘉義眷村影視制作人王偉忠的《眷村是我的娘胎》、眷村題材連續(xù)劇《光陰的故事》的編劇毛訓(xùn)容的眷村真實故事、舞臺劇《寶島一村》編導(dǎo)賴聲川專訪、王蓉蓉的眷村菜譜、楊南倩的眷村幫派題材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探討、外省流離者的家書征文等,藉由不同形式不同面向的創(chuàng)作,不斷投射一己的眷村記憶版圖。我不由聯(lián)想到,如果我早年出版的長篇小說《離開同方》(1990)以同方新村寓意影劇三村,被視為我個人“還愿之作”①的說法有其普遍性,那么,《寶島眷村》里發(fā)想個人眷村的原創(chuàng)之作,何嘗不可作如是觀,換句話說,人人是自己執(zhí)行眷村安居與漂流的辯證者。當然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眷村城邦毀壞得如此快速,回望之余,往深里看,我的期許是,傳達眷村記憶,這里頭沒有悲情。巴勒斯坦最雄辯的代言人薩義德(Edward E. Said)的《鄉(xiāng)關(guān)何處》(Out of Place,簡體版譯為《格格不入》)是流離者傳記,他的故事從來不是個案,流離者伊于胡底的命

運,是歷史的謬誤也好,是人生的錯置也好,薩義德并沒有控訴。如果我們能理解薩義德,就能理解“眷村性”,即如王偉忠所說,如果他活得還算精彩,“是因為眷村滋養(yǎng)了我的靈魂”,我覺得,眷村子民該有這樣的志氣。

我曾在2004年編了一本《臺灣眷村小說選》,收了朱天文的《伊甸不再》、張啟疆的《君自他鄉(xiāng)來》、袁瓊瓊的《滄?!泛涂嘬叩摹断胛揖齑宓牡苄謧儭返茸髌罚恋?、他鄉(xiāng)、滄桑,都導(dǎo)向了眷村的存在與身世。1987年兩岸開放探親伊始,眷村子民如鮭魚回游彼岸,而人事全非,返鄉(xiāng)路徑從某個角度看,已經(jīng)縫合,眷村子民絕大多數(shù)已在臺灣安居生根,眷村生成故鄉(xiāng),因此,返鄉(xiāng)在那一刻,既是回去又是回來。2009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匈牙利德裔作家荷塔?慕勒(Herta M ller)有很接近的身世內(nèi)在,慕勒出生于一戰(zhàn)后,是從奧匈帝國被劃歸匈牙利的德裔后代,版圖的重劃讓慕勒族人一夕之間分散流離,身份認同問題不僅是匈牙利最深沉糾結(jié)的問題,也一直是慕勒族裔的痛苦之根。慕勒在三十五歲那年“回”到西柏林定居,以自身的流離感知將“返鄉(xiāng)”過程詮釋得十足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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