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朝圣者、探險家、登山家、觀光客、藝術(shù)家、人類學(xué)家、科學(xué)家……從世界各個角落爭先恐后紛至沓來。不僅如此,在驚鴻一瞥匆匆別去之后竟不能自已、再度誠惶誠恐歸來者不在少數(shù)——當(dāng)然,也包括像我這樣的流浪家。
簡而言之,構(gòu)成西藏對世人的誘惑包括了青藏高原東部橫斷山脈的高山峽谷、雪山冰川、田園牧歌之美;也包括藏北羌塘草原的蒼茫遼闊之美;至于阿里,它的高寒荒涼,它時刻充盈于天地間的萬千氣象,它所具有的神性與智慧之美,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行走于川藏線,接踵而至的風(fēng)景令我來不及沉思,來不及悲傷,只有沒完沒了的驚嘆和尖叫。到了阿里,我卻不能張口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我只能被動地接受,甚至連思緒都已被天地萬物所主宰。終于有一天,騎行在青藏線上我才發(fā)現(xiàn),天地之間其實早已沒有我卑微的存在,一切都變得那般空靈而虛無。如果說川藏線是懵懂少年的一場歡歌盛宴,那么阿里就是大人的一聲呵斥,叫我等愕然而不敢喧嘩,待到曲終人散繁華落盡之時,你已在青藏線上領(lǐng)略人生的落寞與孤獨。
遇到很多這樣的朋友,來到西藏又匆匆離去,最后留給他們許多懷念、遺憾和再次到來的沖動。我也如此,整個童年還不夠,17年后要再來,爾后在喧囂的城市一晃8年,今朝又來了。只是無論你怎樣殷勤地觀照,一旦塵埃落定,記憶終將慢慢褪色,但你心里清楚,有關(guān)她的記憶曾經(jīng)無比輝煌,于是你不可遏制地再次蠢蠢欲動,因為你不能容忍那光輝的逝去。這就是宿命,既不能朝朝暮暮相守,又必須隔了許多日子重返這土地。
就算這次單車走過,可是,在那片土地上人類的步履終究艱難,何嘗能夠盡數(shù)領(lǐng)略它的廣袤、它的每一分莊嚴(yán)和天地之美!
幸甚,由《中國國家地理》雜志主辦的“中國最美的地方”評選活動,從自然地理科學(xué)、現(xiàn)代審美情趣、精神的撼動程度等全新的視角向世人揭示了一個最美、最自然的中國,在這場選美中青藏高原無疑獨領(lǐng)風(fēng)騷。位于高原腹地或邊緣過渡地帶的“最美”就多達(dá)二十處,它們分別是:最美十大名山排名第一、二、三、六、八位的南迦巴瓦峰、貢嘎山、珠穆朗瑪峰、稻城三神山、岡仁波齊峰;最美六大冰川排名第一、三、四位的絨布冰川、海螺溝冰川、米堆冰川;最美五大湖排名第一、三位的青海湖、納木錯;最美六大沼澤濕地排名第一位的若爾蓋;最美六大瀑布排名第一、五位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藏布巴東瀑布群、九寨溝諾日朗瀑布;最美十大森林排名第五的林芝云杉林;最美六大草原排名第四、五位的川西高寒草原、那曲高寒草原;最美十大峽谷排名第一、二、四、五位的雅魯藏布大峽谷、金沙江虎跳峽、怒江大峽谷、瀾滄江梅里大峽谷。
以上評選結(jié)果顛覆了中國傳統(tǒng)的由文人騷客確立起來的自然審美體系,更加全面地將古人難以企及的高原景觀推到公眾的視野之中。少了風(fēng)花雪月矯揉造作之氣,多了粗獷豪邁原始質(zhì)樸之風(fēng),正好契合了現(xiàn)代人受困于都市、渴望徹底擺脫的精神渴望。
數(shù)百萬年來,青藏高原一直沉默不語的在那里,倉央嘉措的另一首情詩仿佛成了她對蕓蕓眾生的無聲召喚:
你見/ 或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 或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來不去
你愛/ 或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 不增不減
你跟/ 或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里/ 或者讓我住進(jìn)你的心間/ 默然/ 相愛/ 寂靜/ 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