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留學了，母親也諄諄囑咐我要好自為之。出國前我過生日，母親給 我寫了個生日賀卡，寫了幾句祝福的話，她說：“茂森兒，我的祝福將伴隨 你走遍天涯海角，我的心愿將附麗于你清凈光明的一生！母親 一九九五年 四月?！庇谑俏揖蛶е赣H這一分祝福，遠赴重洋到了美國。在美國一個人 都不認識，當時我二十二歲。我到美國路易斯安那理工大學學習，生活也是 蠻清苦的。當時是一九九五年，雖然改革開放有一段日子，但我們家里并不

第一部分 名家十五講

富裕。從家里帶來一條毛毯、幾件衣服、一些書，這是我全部的家當，錢不 多，所以盡量地節(jié)省。我跟幾個中國留學生一起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最便宜 的公寓，八個同學一起住在那個小房子里。冬天我們不舍得開暖氣，夏天不 舍得開空調。雖然路易斯安那州是在美國的南部，但是冬天也能下點小雪， 還是很冷。一條毛毯不夠，就把大衣、衣服全部蓋上來，再不夠，把書本也 壓上來，就這么過冬。

到了美國沒有炊具，煮飯用什么？剛好有位同學畢業(yè)了，有個高壓鍋， 也是從中國帶過去的，他這個高壓鍋已經不高壓了，上面那個小帽子已經不 見了，只能當普通鍋用。他準備扔掉，我就把它撿回來，用這個鍋煮菜、做 飯、煮湯，用了四年。去買菜的時候，我們同學有的家境比較好的，能夠買 部小汽車，我們就搭個順風車，一個禮拜去超市買一次菜。我買菜的方式很 簡單，哪個價格最低的就挑哪樣，所以一般都是吃胡蘿卜、包心菜，或者包 心菜、胡蘿卜，這是價格最低的蔬菜。后來聽到周泳杉老師講的“健康飲 食”才知道，原來這兩樣蔬菜屬于健康飲食。

在那邊因為考的成績還算不錯，學校也挺重視，給我獎學金，每個月能夠 有八百美金。對一個普通的留學生來講，八百美金不錯了，省點用過一兩年能 買一部小汽車。我把這個錢怎么用？這八百塊錢我把它分成好幾份，除了自己 的吃、住、學雜費以外，每個月給父親寄一百美元，給母親寄兩百美元，還剩 五百美元再分。我每個禮拜給父母打一次電話。當時電話費還挺貴的，不像現(xiàn) 在技術發(fā)達，打電話便宜。我各方面都很省，就是打電話不省，一打電話時間 都忘了，講一個多小時才知道該停。除了打電話，每兩個禮拜還寫一封長信。 所以很多同學笑我，說你這個錢如果省著點用，少打電話，少往家里寄，你能 買部小汽車，何必騎著自行車冒著風雨去上學，多苦！我當時雖然沒有小汽 車，要騎著腳踏車每天早上去上學，但心里踏實。跟父母遠隔重洋，但是心里 跟父母沒有分開。還有點錢怎么用？再省點，每年省出一張機票費，回家探親

從心開始：北京大學愛心講堂十年精華 一次。所以這八百美金，我也是斷齏劃粥，分成一塊塊。

當時求學，我的一位指導教授是學校里一位很著名的經濟學家，他的工作 能力很強，一個人寫的論文比其他學院所有教授寫得還多，一百五十多篇發(fā)表 在學術雜志上。他要求人非常嚴格，所以很多同學不敢跟他做研究。我們拿獎 學金有個條件，就是為教授做助理研究，每個禮拜工作二十個小時，當然對自 己也是一個學習。這個教授因為很嚴格，所有同學都不敢跟他做事，我是初生 牛犢不怕虎。跟他做事情，他要求確實嚴格，譬如說給你一周二十小時的工作 量，這是規(guī)定的，可是他的工作量你要花四十小時才能完成。我們是生手，一 開始要花很多時間，而且當我們接到工作任務的時候都會問他一下，說：“老 師，您的工作什么時候需要完成？”他會跟你講：“我昨天就該要了?！睋Q句 話說，你就別問了，趕緊去做。

我能夠在他的門下經受住這樣嚴格的訓練，回想起來還得感謝我的母 親。我雖然是個獨生子，但是母親對我從小并不嬌慣。我在上幼兒園的時 候，幼兒園離我們家要翻一座山，走路四十分鐘，每個禮拜一母親領我去幼 兒園，禮拜六才接回家，在幼兒園住五個晚上，這是全托。每個禮拜一我就 背上書包，里頭裝著一個禮拜用的衣物、書本跟著我母親走。走在路上遇到 我母親一個同事，看到我三四歲大背著這么大的書包，就批評她說：“你怎 么能讓這么小的小孩背這么大書包？”我媽也沒說什么，把書包從我身上接 過去，等那人走了以后又把書包還給我。所以我從小小腿就練得很粗，長大 在中學、大學都是運動員，體格不錯。我母親的這種方式不僅對我的身體素 質是個訓練，也對我承受壓力的素質是個訓練。從小嚴格要求，從不嬌生慣 養(yǎng)，這個因種下去了，什么時候見到果？我留學跟這位教授工作，行了，這 個壓力能承受。我跟他干活是沒白天沒夜晚，一開始確實得花四十個小時才 能夠完成他的工作量，后來效率提高了，掌握規(guī)律了，三十個小時就能完 成，再后來二十個小時，最后十個小時就能完成。所以真是熟能生巧，笨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