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理帶著服務(wù)員掉頭又跑。
大校進了包廂,對蘇杭說:“首長讓我來看看怎么回事。”
艾北從服務(wù)員手里搶了賬單遞給軍官,梁夏敘說來龍去脈。大校說:“這就是黑社會嘛!”
宋般若這時才緩過勁來,開始哭。
大校對身邊軍人說:“給偵察營下達戰(zhàn)斗命令。”
軍人舉手敬禮:“是!旅長!”
不到20分鐘,背著95式自動步槍,帶著戰(zhàn)備鍬和戰(zhàn)備鎬的士兵們比肩疊踵集結(jié)在門口,水螅兩用步戰(zhàn)車、軍用牽引車、四零火箭筒,團團圍住酒店。
營長跑步進包廂:“報告旅長,步兵旅偵察營,全員全裝準備完畢!”
旅長回答:“待命。”
這時候經(jīng)理和服務(wù)員帶著老鮑跑來了,站在旁邊張望。
蘇杭說:“這家黑店再這么開下去,完全是與和諧社會唱反調(diào),不清理怎么行!砸了吧!”
旅長手一揮:“給我砸!”
營長銜命而去。兩三百個當(dāng)兵的進門就砸,戰(zhàn)備鍬、戰(zhàn)備鎬從一樓到五樓,一路砸上去。
老鮑躲到角落給老板打電話。老鮑表達不清,光說有人砸店卻沒說是部隊,于是老板召集了幾百小混混很快趕來聲援。
舉著砍刀和五連發(fā)的小混混們吆喝著沖向酒店,老遠看見一圈軍裝,都不約而同站住了,有膽小的轉(zhuǎn)身就逃。
接下來是一百多警察,來了之后面面相覷,張局長也來了,看見是艾北幾個,再轉(zhuǎn)眼看見兩杠四星,轉(zhuǎn)身躲開了。
然后是市紀檢法書記。
書記找旅長,旅長不理,于是來找蘇杭,蘇杭不說話。
書記說:“蘇公子啊,天堂沈老板和省委老齊私交很好,鬧太大了不好收拾?!?/p>
經(jīng)理和老鮑咬耳朵:“這是個衙內(nèi)啊。怎么沒看出來!”
蘇杭知道他倆在議論自己。對老鮑說:“記住了。我叫蘇杭。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比你們還低點,好記。”
老鮑昂著腦袋,眼睛在旅長和蘇杭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經(jīng)理主動把菱角交了出來。菱角拿起桌上一瓶打開的礦泉水就喝,也不管是誰剩下的。她的小臉越發(fā)腫了,嘴都張不開,礦泉水順著嘴角直淌進脖子里去,她貪婪地一口氣喝光。
他們把菱角帶到醫(yī)院上藥。菱角滿不在乎地說:“沒關(guān)系,過幾天就好了,不用上藥。連疤都不會留。真的!”
梁夏教她:“還不謝謝你蘇哥哥。”
菱角九十度鞠躬,用力過猛,臉上傷口被血液沖得劇痛,忍不住“哎喲”一聲。蘇杭說:“都這樣了,好好歇著吧,別來這些虛的了。”
老鮑說菱角抵債這個由頭,事緣菱角的爸爸欠了老鮑朋友一筆錢,于是菱角被帶到北京夜總會上班,不多久便遇到了梁夏。小丫頭不知深淺,以為跟著梁夏跑到云南便可了斷,結(jié)果道上水深,北京的手居然能伸到昆明來。當(dāng)老鮑盤問她的時候,菱角滿嘴胡柴,還出言不遜,因此老鮑才要著實管教管教她。
菱角對梁夏說:“你對我真好,你偏說不喜歡我?!?/p>
梁夏幫她上碘酒:“我怎么會喜歡你啊?這叫知恩圖報?!?/p>
菱角的腮幫被碘酒染成紫色,眼圈黑烏烏,鼻梁鐵青,整張小臉像鬼畫符一般,可居然神采奕奕。梁夏覺得好笑。
菱角看他笑了,自己也笑,不知是傷口疼痛,還是什么,眼睛里倏忽滾出淚水,抬起手去擦,手細小如貓爪。
“我什么都沒有的,生下來什么都沒的?!彼f,“你對我好一次,就是我賺了一次。能遇見你真是菩薩保佑,你剛認識我就和我講故事,我就知道你有文化,是好人?!?/p>
梁夏摸她的腦袋,她只是個孩子。
“我送你上學(xué)好嗎?”
菱角搖頭:“我不喜歡念書,也念不懂?!?/p>
“必須念,如果你期末考試不及格,我就把你趕出去。”梁夏聲音不覺柔和了許多,“念得出來的。我小時候,就是因為有人說考不好要趕我走,我才開始念書。然后,一年一年的,很多事情都變了。你也會變的?!?/p>
菱角說:“你娶我做老婆不就好了。我負責(zé)生娃娃,家務(wù)事我愿意學(xué)著做,求求你不要讓我念書吧!”
梁夏微笑,但口氣不容置疑:“必須念。沒商量?!?/p>
“我念書沒啥子意思撒!”菱角煩躁地喊,“沒啥子好處!”
梁夏說:“等你大學(xué)畢業(yè),我就娶你?!?/p>
菱角伸出手指算:“我只有初中文憑,念到大學(xué)畢業(yè),要7年,你騙我的!”
梁夏說:“愛信不信。就你現(xiàn)在這德行,反正我肯定不要?!?/p>
菱角愁苦地皺起小臉,似乎舉棋不定。小手扯著袖口,只顧出神。梁夏開始翻找手機通訊錄,給客戶發(fā)短信安排飯局。菱角慢吞吞開腔了:“那我念,你不能趕我走。念不會的你要教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