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的問道：“那他怎么就死了呢？”

爺爺回答說：“他自己跳水的?！?/p>

“他自己跳水的？”

“對。他甘愿自己跳水去作水鬼的替身，讓他媳婦超生。”

這時媽媽推門進(jìn)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媽媽說：“山爹說他代替他媳婦作了水鬼保證不害別人了?！?/p>

細(xì)細(xì)聽媽媽娓娓道來，原來山爹第二天就醒過來了，而我還因?yàn)樗淼奈鬯杳灾?。只是他的四肢被水鬼的黑毛抽打的傷痕累累，腳下不了床，手拿不了筷子，看起來整個人比平常胖了一倍。山爹對來看望他的人說：“我們一家不再連累村里的鄉(xiāng)親了，我愿意投水去做我媳婦的替身。我保證不害我們村里的孩子，我用良心保證。請大家相信我！”

來看望他的親戚朋友只當(dāng)他被水鬼嚇傻了說胡話，并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再說了，山爹渾身腫成饅頭一樣，床都下不了，飯還要人喂著吃，他怎么走到荷花塘那里去投水？于是眾人真心或假意的勸解一番就散去了。

可是誰能料到他當(dāng)晚真去荷花塘投水了，誰也不知道他怎么下床怎么走到荷花塘的。第二天去給他送飯的人發(fā)現(xiàn)山爹不在床上了，圍著屋子找了幾遍。只看見山爹養(yǎng)了五六年的老水牛在牛棚里用堅硬的牛角挽著韁繩拼命的拉扯，似乎想用牛角將韁繩磨斷。

后來就有洗衣提水的人發(fā)現(xiàn)荷花塘的南岸有一只鞋子，那人記得山爹一直穿著這樣的鞋子，他以為山爹跟水鬼爭斗的時候丟掉的，便撿起鞋子去山爹家問。這樣一來二去終于弄明白了，山爹趁著村里人睡覺的時候投水了。

在我醒來的這個早晨，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漂浮在荷葉叢里的山爹的尸體，跟他媳婦死時的狀況一模一樣。村里的好心人借來一個草席將山爹包裹起來，埋在了他媳婦的旁邊。他的沾親帶故的行上人在山爹夫妻墳前栽了兩根柏樹。

爺爺接口說：“他是想得傻，我都說過多少遍了，作了水鬼就不認(rèn)識任何人了。你看那天那水鬼還要勒死他呢。水鬼記得生前的事情會勒他么？”

媽媽把湯藥端到我的床邊，拿了湯匙向我口里送。媽媽說：“所以你爺爺暫時還不能回去，怕山爹再找其他孩子?！?/p>

爺爺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的凝重。我心里在想，那個兵兵也就哭聲嚇人而已，山爹媳婦成為水鬼后明顯比小水鬼厲害多了，爺爺說他一個人都對付不了，現(xiàn)在山爹一個大男人成了水鬼，不知道有多難對付呢。難怪爺爺?shù)谋砬椴缓每?，看來事情越來越惡化?/p>

山爹他們一家算是團(tuán)聚了。只有那條靈性的水牛還在陽間存活。

村里人也更加擔(dān)心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紛紛跑到我家來問爺爺怎么辦。爺爺只是不住的搖頭嘆氣。

村里的人圍著爺爺不肯走，都央求道：“馬師傅，您就幫幫忙吧。這水鬼一日不除，村里就一日不得安寧?！币?yàn)榇蠹叶喽嗌偕僦懒诵敔數(shù)谋绢I(lǐng)，都尊稱他為“師傅”。

爺爺還是搖頭。

又有人說：“馬師傅，你需要什么盡管開口，我們也不能讓您白忙活，是吧！您不幫忙，這個水鬼找替身，替身又找替身。沒了個盡頭，村里要受多少傷害？如果您要錢的話，我們也是應(yīng)當(dāng)給的。只要您肯幫忙！”

爺爺最怕人家要送東西給他，最怕送錢。媽媽說過，還沒有解放的時候，年幼的爺爺原來在私塾讀過幾年四書五經(jīng)。我猜想爺爺?shù)姆饨ㄋ枷敫畹俟?，說到錢就覺得沒有“君子風(fēng)范”，幫人做事要錢是不道德的，“君子固窮”的觀念不能改變。

爺爺一聽人家提到要給錢，馬上揮手，生怕人家以為他不答應(yīng)是想坑錢。

人家看他不答應(yīng)，急了，極其認(rèn)真的說：“您要多少錢開個具體數(shù)目，不怕我們不給，畫眉村和我們村隔的不遠(yuǎn)，我們?nèi)颂拥昧藗?，屋子還在這里搬不走?！?/p>

爺爺比他們還急了，通紅著臉解釋：“我不是想要錢，人到老就是一捧泥巴，要不義的錢干什么！好了好了，我答應(yīng)試試。但是你們給錢的話我就不做了。”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