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七年(辛丑o一九 一),我三十九歲。朋友問我:"你的借山吟館,取了借山兩字,是什么意思?"我說:"意思很明白,山不是我所有,我不過借來娛目而已!"我就畫了一幅《借山吟館圖》,留作紀念。有人介紹我到湘潭縣城里,給內(nèi)閣中書李家畫像。這位李中書,名叫鎮(zhèn)藩,號翰屏,是個傲慢自大的人,向來是誰都看不起的,不料他一見我面,卻談得非常之好,而且還彬彬有禮。我倒有點奇怪了,以為這樣一個有名的狂士,怎么能夠跟我交上朋友了呢?經(jīng)過打聽,原來他有個內(nèi)閣中書的同事,是湘綺師的內(nèi)弟蔡枚功,名毓春,曾經(jīng)對他說過:"國有顏子而不知,深以為恥。"蔡公這樣地抬舉我,李翰屏也就對我另眼相看了。那年十二月十九日,我遭逢了一件大不幸的事情,我祖母馬孺人故去了。我小時候,她背了我下地做活,在窮苦無奈之時,她寧可自己餓著肚子,留了東西給我吃,想起了以前種種情景,心里頭真是痛如刀割。